崔云曦已经支撑不住,心力交瘁地靠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手捂着胸口拼命地喘息。
但他没有犹豫,攒足力气想要对她坦承相告、并表明心迹:“是的,我是一名职业杀手,我曾经做错过很多事。但是,现在我已经迷途知返,也已经摆脱了杀手组织。我想重新做人,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想跟你一起过平淡的日子,我想一生守护着你,我请求你能给我一次机会!”
可他的话刚到唇边,简宁已先声夺人先开腔了。
“怎么?无话可说了吗?承认自己的罪过了吗?那你是投案自呢?还是由我来替天行道呢?”
崔云曦双手支撑着桌子,他的手在颤抖,身体也在微微摇晃,似乎已经到了承受极限的边缘。
他的肩膀耷拉着,整个人看起来虚软无力。他的眼中透露着疲惫和无助,叫人不忍直视。
他的身体像被抽干了水分,只剩下干巴巴的疲惫和虚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他的疲惫和虚弱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不仅是外在的因素,还有来自内心的压力。
然而身体上的伤痛又怎及心灵的十分之一!简宁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拿刀在他心口上一下一下地剜割!
他抬起头来,直视着简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孔,越地心寒。他那挂满晶莹水珠的眼睫毛不停地抖动着,他那苍白的嘴唇也在颤抖着,开口,声音是那样的低沉而无力,仿佛连说话都成了一种负担。
“简宁,尹哲峻不是我杀的,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心如刀绞般痛不欲生,他使尽力气祈求得到她的信任。
“相信你?我还能相信你吗?你值得我的信任吗?”简宁声泪俱下向他出诘问。
“到底我在你心目中是个怎样的人?”他有气无力地问她。
“什么样的人?”简宁仰天而笑,笑声却叫人汗毛倒竖。
“曾经我以为,你是一个善良、正直、热心、勇敢的人,我以为你的到来是上天对我的恩赐,是上天对我双目失明的抵偿。我觉得你像天使一样降临在我身边,来到我的生命中,将我从绝望的深渊里一点一点拽回来,让我黑暗的生命里重新焕光明!
可是,当我现你的真面目,我才知道我是多么的愚蠢!多么的天真!
原本我就一直怀疑:为什么生枪击案的那日刚好你也在中心广场?为什么那里人数众多你偏偏只救了我?为什么救下我之后你还一直守护在我身边?现在想来,这一切并非偶然,而是你事先预谋好的!你到底有何居心?”
有何居心?他扪心自问,忍不住出一声苦笑。
多年的守护,却被她当作心怀叵测。
简宁啊,你可知,我才是当初跟你在熏园相遇的人啊!你心心念念的未婚夫,他是冒名顶替的呀!
吾待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可是,你却不相信我!
眼泪,拼命地往肚里咽,倔强的他,就是不肯让它们掉下来。
简宁仍对他进行着口诛笔伐,仿佛他这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背负着千千万万条怎么声讨也声讨不完的罪行。
简宁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声音也含混不清。他看不清她的轮廓,也听不清她的声音,这时的他感觉头重脚轻,头昏目眩,仿佛天与地在旋转,他感觉自己随时随地要爆炸了!
片刻之后,兴许是说累了,简宁终于消停下来。然而她停止攻击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崔云曦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
“你虚伪、卑鄙、阴险、歹毒……我愿用尽这世上最恶毒的词语来诅咒你!”
她用手指指着他,话说得义愤填膺、切齿拊心。
原来在她心目中,自己是如此的不堪!
崔云曦已濒临崩溃,泪水夺眶而出。坚强如他,这颗被反复蹂躏的心已千疮百孔!
身体终究支撑不住,他摔倒在地,又像刚受伤那会儿,每呼吸一下都痛彻心扉,额头上沁满密密匝匝的汗珠。
他不相信她会如此的绝情,兴许她真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一时失去了心智。
他再次努力地为自己辩护:“我说过……我……没有杀他!是我做的……我会认!不是……我做的……你也……不能冤枉我!”
他用仅存的一点力气,话已说得断断续续,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哀伤与无奈。
“冤枉你?”她的话语冷若冰霜,仿佛从极地飘来的风,让人不寒而栗。
“哪一点冤枉你了?你倒是说说!冤枉你是杀手了?还是冤枉你手上沾染了鲜血?”
崔云曦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是的!我是一个杀手,我背负着好几条人命,其中还有张士奇这样的缉毒英雄!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永远都洗不干净!
他看着举在眼前的自己的双手,泪水倾泻而出,映照出无尽的悲伤和痛苦。
伤心、绝望、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