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琮刚从单位回来,身上还穿着军装。他本以为自己没回来,六婶张罗家里会放不开手脚,家里会没什么年味儿。
没想到跨进门,就看见院子里已经挂上了红灯笼,窗户和墙上贴上了今年的新出的年画剪纸。整个家都透着时髦前卫的过年气息。
秦文琮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沈子菱从他手里接过一半,跟着往里走,低声说:“我以为你没时间买这些,所以我都和六婶去置办了。”
秦文琮解释说:“这些都是单位的。”
“单位这么多呢?”沈子菱看了眼包装,现尽都是些大品牌的好货。
譬如铁盒装的大白兔奶糖和酒心巧克力,她嫌太贵都没舍得买,秦文琮单位居然了这些!
沈子菱和秦文琮一起去把这些东西放好,这才回到餐厅和大家一起吃团年饭。
饭桌上,大大小小二十几个菜。
秦文琮一向话少,只低头吃。
秦文军和秦文谦倒是在饭桌上说了不少话,秦老意识不清,但也跟着迎合了几句。
饭桌上酒过三巡,崔桂花提了一嘴:“文琮啊,我听说子菱在你的辅导下,可以参加高考了?婶儿这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文琮压根不给她机会,低声说:“自知不当讲,那便不要开这个口。”
“……”崔桂花有点生气,嗤了一声:“文琮啊,我这是为你好,你怎么好心当成驴肝肺呢?我是想告诉你,你这报恩啊,报得已经够意思了。把人家一个农村丫头,都辅导出了好成绩。要我说,这恩情早就平了——”
她瞥了一眼沈子菱,哼了一声又说:“知道的以为是恩人,不知道的以为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呢。文琮,你可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这丫头张罗前后,可厉害着呢。”
崔桂花出这通阴阳怪气的时候,大家都没说话,也都等着秦文琮的反应。
秦文琮没有急着说话,给沈子菱挑了一筷红烧鱼,这才低声说:“这里,现在是我当家。”
他说话的声音不重,抬眼看崔桂花时,目光凌厉,语气冷漠:“我让谁替我当家,大嫂,管得着么?”
崔桂花被他的眼神吓到,但还是大着胆子说:“你……你怎么说话的呢……我好歹是你大嫂,你的长辈!再者说了,这个家怎么就你当了?”
秦文琮冷笑了一声:“我叫你一声大嫂,是给父亲面子,给大哥面子。如果你觉得自己不说话,就显得和这个家格格不入,那以后这里不要来为好。”
崔桂花头一次听秦文琮自跟她说这么多话,还说得这么重。
她愣了一下,这才在饭桌下面踹了一脚自己丈夫。
秦文军这才打圆场说:“三弟,你大嫂就是这个嘴。她没文化,你别跟他计较。”
秦文琮并不给他面子,炮火转移,反问:“那我跟你计较?下次她若还管不住这张嘴,就别来了。我相信,父亲清醒时,也不会喜欢做大嫂的对恩人挑刺。”
今晚秦文琮不知道怎么了,像是变了个人。
秦文谦一家四口甚至还没说话,秦臻只是看了一眼沈子菱,秦文琮的炮火就落在了他脑袋上。
秦文琮看着秦臻说:“这个家,已经有一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了。我不希望再有第二个,第三个。”
秦文琮很少在这种饭桌上教训人,但他一旦教训,就说明他是真的生气。
他虽是家里老幺,可秦文谦和秦文军都不敢得罪他。一方面是大家对他的性格心知肚明,另一方面是他掌握着家里的大部分资源。
秦文琮跟他们闹掰、断绝关系了,那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可如果他们和秦文琮闹掰了,那对他们的影响会是巨大的。
大家低头吃饭。
秦臻没说话,顾眉也全程没出一点声音,就当沈子菱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