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不是说“怀璧其罪”吗?苏一一决定不到紧要关头,这两样东西,绝对不轻易拿出来。
好在以苏一一睁着眼睛说瞎话的道行,两兄弟很自然地就被糊弄了过去,只是吩咐车夫赶紧上路,免得错过了宿头。
苏一一倒是无所谓,前世受过了那么多杂七杂八的训练,其中之一就是野外求生。不过世家子弟从未吃过苦,压根儿就没有在山上留宿的准备。
这一路急行缓宿,总算赶在君如玉之前,到了京城。苏庆正早就派了人来在门口迎接。
“依依,你们去尚书府罢,我另外找间客栈住下。”魏尔瞻却在中途就和他们分道扬镳。
“那怎么行?先生既是我的老师,自然要一起去的。”苏一一哪里肯放人,攀着他的袖子撒娇。
“去那里……总是不大自在,我倒还喜欢住在外头。你若有什么学问上的事,尽管找我便是了。城东头那个平安客栈,离尚书府也不大远。”
“哦。”苏一一想想也是,连她自己都不大耐烦住在尚书府里。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那位大伯父又素来严正,而家里那两个子女,更不说有多眼高于顶,总以为苏氏一脉,都是靠了自家老子才能在永乐站稳脚跟,俨然成了一个大族。
也不想想,苏氏一脉,承载了不知几代的血脉呢!就算是苏庆正,也未尝不是承了苏氏的余荫。
幸好苏倩已是嫁了人,虽然也在京中,总不至于天天往娘家跑。所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约就是那位比苏明鹏还霸王的苏明澜了。
“别担心,二哥为人是极好的,不会像大姐和七弟那样傲气。”苏明琨看出了苏一一眼中的忧虑,趁着马车还未曾进尚书府,悄悄地叮咛了一句。
二哥,自然是指那位不曾谋面,正在国子监入学的苏庆华长子了。
“哦。”苏一一无可无不可地应了,“横竖我不与他争胜便是!”
一个小屁孩子,她才不放在心上呢!如今她用心的,倒是早早把京城里的铺子都摸个熟,到时候一一制药开张起来,便不至于走弯路了。
其中最重要的,还是银子啊!既然要开,就不能像在永乐的时候,从小打小闹开始。启动资金便是一个大数目。
虽然手里有了两件价值连城的至宝,苏一一却一件都舍不得让人。要等着刚刚开出第二家分店的一一制药攒出这点银子来,可就是经年累月的事了。
她掀起帘子,只见大街上商肆林立,整齐地排在道路两侧。这么一眼瞧过去,竟是瞧不到街道的尽头。一溜儿的青石板路面,既干净又宽敞,一下子就把京城的繁华,展现了出来。
苏一一暗赞一声,这才是京城的大气!
巷陌纵横,商旅相望,酒楼更是一间连着一间。进进出出的人,也多是轻袍缓带,气度不凡。
“看来,在京城做生意,这利可比在小城里要厚啊!”苏一一暗自思量,“至少,这京城有钱的公子爷儿就多,暴利的行当倒是更容易……”
“九妹,瞧见了罢?这就是京城!”苏明鹏一脸兴奋地指着路边的行人,“看看人家那穿戴,竟是蜀锦!”
蜀锦起源于战国时期,与云锦、壮锦和宋锦,并称为四大名锦。多用梁色熟丝织色,色彩鲜艳,质地坚韧,故深得达官贵人的喜爱。更因蜀地交通不便,价格更在诸锦之首,非大富人家,穿不起蜀锦。
便是苏家,一年也只得一两匹。苏庆正一家,自然是连边角料儿,也分不到的。
“嗯,京城之地,果然是繁华无双。”苏一一点头同意。繁华了好啊,对于生意人来说,就怕不成市。一旦成市,什么生意都好做。所以,她笑得十分开心,两只眼睛也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苏明鹏幼时跟着大伯来过京城,因此这时候便成了理所当然的向导。只是他来时尚小,并不记得多少事,往往被苏明琨和苏一一两个,问得哑口无言,继而恼羞成怒。
“这多久没来了,谁知道如今京城里又流行些什么!但凡宫里的贵妃们喜欢的,隔一两天便能流行出来,只瞧着那些官眷们的穿着便是。”
尚书府大门紧闭,只开了一扇角门。马车停在门口,立时便有人迎出来,殷勤地让人替他们提了行李:“三少爷、四少爷、九小姐一路辛苦,先见了夫人罢。”
看样子,倒是个管家。
既然投到人家门上,自然是要拜见主人的。苏一一听得分明,想也不想便反问了一句:“大伯伯不在家么?”
那管家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转首见两个大的并不出声,虽感狐疑,仍是简单答了:“是,我家大人并不在府里。”
一边暗暗打量着三人,却见苏明琨兄弟目不斜视,苏一一的脸上也并不见好奇之色,心下有点恍然。
难怪大人看重这几个自家的侄辈,只看这气度,便不见小家气。若是栽培得法,兴许在京城也能谋个一官半职。
苏尚书的夫人刘佩缡,原是他中举前就娶下的,也是江南道的望族之女。又是御赐的三品诰命夫人,自有一种贵华的气度。
她梳着个简单而高雅的朝云髻,正中插着一枝六翅的金步摇。身上穿的,自然是蜀锦。在领襟和袖口处,绣着芙蓉图案。再配上腰间的玉带,这么一身打扮,便益加显得尊贵。
“是小三、小四和小九来了!”她正坐着,受了三个侄辈一礼,才问了几句永乐镇的情况,一并问候了老太太,才侧了侧脸儿,“秋兰,带着他们住到西边的水阁罢。前儿听大人一说,就打扫下来了,且看看是否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