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慕容赐。”苏明澜洋洋得意,“虽是因武入了行伍,可词却作得极好。一会儿,你便能见识了。”
原来是那位“慕容复”的后人!
不管有意还是无意,看来今天这苏明澜,是想瞧着她出丑了……
苏明翔浅浅一笑:“慕容,这是我家堂弟与堂妹,昨儿才刚刚到京的。我这三弟,已在江南道考取了秀才,明日便入国子监。这是我四弟,也要一同去的。”
“小小年纪便取了秀才,不错!”慕容赐眼睛一亮,顺手拍了拍苏明琨的背。苏一一看着苏明琨脸色发苦,忍不住暗暗好笑。
这慕容赐武将出身,这一拍之力,怕是不轻啊!不过,看那慕容赐,显然对苏明琨颇有好感,倒并非有意为之……
若能与他交好,在国子监里,虽说未必能横着走,竖着走总不妨事。
坐得横七竖八的少年们,脸色都忍不住多少有了改变。
苏一一暗暗狐疑,这五公子,莫非还真是个人物不成?她转头朝门口看去,蓦然像是活见了鬼似的,眼睛瞪得连眼珠子都快要掉了出来。
一个少年素衣便袍,脸含浅笑,缓步走了进来。他是……
苏家兄妹
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子,剑眉入鬓,星目含笑,五官无可挑剔的俊美。长而密的睫毛,仿佛还带着室外的阳光,像两片半透明的羽翼。
他身姿挺拔,透着一种儒雅的斯文气质,却又并不偏于柔弱。行动间,那种书生气并不浓厚,反倒透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和优雅。
“姬流夜!”苏一一在这个名字即将脱口而出时,便捂住了嘴唇。人还是那个人,可是他的气质,却又分明不同了。但……他确实是姬流夜,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一触即走。但苏一一分明看到他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那唇畔的笑意,更浓了。
“不知五公子光临寒舍,明翔有失远迎。”苏明翔急忙迎了上去,众人也纷纷起立。只有黎良玉和慕容赐,似乎对这位五公子的身份,不大以为然。
姬流夜神情诚恳:“只是途经贵府,见门口停了不少马车,一问方知,今儿竟是你们国子监的斗诗会,便不请自来,苏兄不会责怪罢?”
“不敢。”苏明翔笑着长揖,把他迎向了主客位。
“五公子可搞错了,今儿我们不斗诗,却只斗词。”黎良玉笑道。
“是么?”姬流夜轻笑一声,“得在第一时间拜读各位才子大作,倒是适逢其会。”
原来这济济一堂,全是才子。这才子,可不值钱得紧啊!苏一一讽刺地想着,目光悄悄地投向姬流夜。偏生他进来后顾盼神飞,就是不接上她的目光,忍不住有点郁闷。要不是刚才那左眼微睐,她还真当自己认错了人呢!
手里捏住了姬流夜当初留下的那块玉佩,心里薄有不满。想当初,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啊,居然对面相逢装不识!
她看向苏明澜,谁知道这小子居然停止了唠叨,皱着眉头,似乎也不清楚姬流夜的身份。难道不是这些国子监的同学么……
“咱们今日,便先作小令开胃罢。拿个签筒过来,抽到哪支便是哪支!”黎良玉懒洋洋地开声提议,立刻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苏一一深以为然,斗法么,总要由易及难。
苏明翔让小厮端了签筒,双手奉给了姬流夜。他却浅笑摇头:“今儿个我可是来凑热闹的,只作个看客罢了。”
“五公子谦虚了。”慕容赐笑道,“我来抽罢!《浣溪沙》,便是这个。依着我,咱们也不必限韵,不必限题,只各自作一首出来便是。没了这些限制,才能见真功夫。”
“好。”苏明翔点头同意,“如此,便各各作来。明琨,久听父亲说,你在永乐书院,课业样样都拔得头筹。趁着两位词宗大家在,打叠精神做出一阙来,这番指点,可是与你大有裨益。”
他是苏家第三代之首,这番话说得堂皇大气,又含着对弟弟的拳拳殷切,苏明琨自然大是感激。便是苏一一,也觉得这位二哥,与骄横的苏明澜,不像同一个娘胎出来的。
她悄悄地落后半肩,只袖了手站于一侧。若能让苏明琨一鸣惊人,往后在国子监,自然有说不出的好处。这种风头,她可不想与他抢。
一时间,众人都得了词。苏一一暗暗点头,难怪各人语气颇为托大,果然有些真材实料。看来,这国子监倒还真是藏龙卧虎之地,一国精英,尽网罗在此。
个中,又以苏明翔与黎良玉为翘楚。
“不愧为京城四公子之名!”姬流夜抚掌赞道,“只是今日这题却亏了,显不出慕容兄的大才啊!”
“瞧着后面罢!”慕容赐哼了一声,显然颇是不服。
“明琨,你可曾得了?”苏明翔把目光落在苏明琨的身上。
苏一一倒不替他担心,最近半年,苏明琨赚够了银子,一心一意地做学问,这些诗词怡情小道,自然难不倒他。
果然,苏明琨缓缓地诵出自己的一曲《浣溪纱》,姬流夜不待旁人点评,便眉飞色舞地赞了一个“好”字:“上片借景,自然明丽。下片抒情,以景融情。恭喜苏兄,你们苏家可又出了一位才子!”
苏明翔谦虚道:“五公子谬赞了。”
苏明琨也在一旁谦虚:“不敢登大雅之堂。”
苏一一暗暗奇怪,姬流夜一直作壁上观,即使以苏明翔与黎良玉佳作迭出,他也不过含蓄而笑。苏明琨此词虽好,也未必及得上那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