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不会是故意的吧?”苏一一瞪着字帖,“虽然我没有给你留张宣纸,但你可以找幅没用的布头吧?以后先生问起的时候,我可怎么回答?”
“依依!”
苏一一抬头推窗:“炳乾哥哥,你今天怎么现在才来?”
“嗯,有点事……”梁炳乾含糊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这是给你的,记得每天吃,能改善体质的!”
“我现在不生病了。”苏一一无奈看着他,忽然脸色一变,“炳乾哥哥,你的脸上是怎么回事?”
梁炳乾的声音有点慌张:“脸上什么……啊,没有什么的,是被家里的树枝勾了一下,又不痛的。”
尽管是个月黑风高夜,但苏一一的视线,丝毫不受影响,准确地把手抚上了他的左颊,怒道:“这明明是鞭子的痕迹,你还骗我!”
“不是不是。”梁炳乾拼命地摇头,“我得回去了。”
“梁炳乾!”苏一一杏眼圆睁,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啊!”梁炳乾闷哼。
苏一一的眼睛瞪得更圆了,不待梁炳乾反应过来,就伸手挽起他的衣袖。
胳膊上,青紫交错,分明是新伤。执鞭的人,想来下手极重,鞭痕一直延至上臂。苏一一可不管什么男女大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扒下他胸口的衣服。果然也有一道鞭痕,从左肩,一直划至右胸。
“一一!”梁炳乾慌得要用手拉上衣襟,却被苏一一以单手挡住。
“炳乾哥哥,这是怎么回事?”苏一一沉下了脸。
“这个……没有什么的,又不痛……”梁炳乾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似的,脸蓦然地红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你打这样?”苏一一怒瞪着他,“这些药如此珍贵,你怎么轻轻易易地就从家里偷偷拿了来?”
虽然问得凶狠,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她暗恨自己神经大条,早就该想到,这些药连姬流夜都觉得珍贵,梁炳乾不知冒了什么风险,才给她送来。
“我……那个……这个……是爹爹他……真不痛的。”梁炳乾支支吾吾,眼视躲躲闪闪。
“进来!”苏一一不由分说,揪住他的前襟,把窗户推至最大,“快点,你跳进来!”
“做什么?”梁炳乾一头雾水。
“给你上药!”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别扭扭捏捏的了,耽误了你回去的功夫,怕是又要一顿打骂!”
梁炳乾只觉得心里像是吃了雪片糖,甜得让人留恋。身上的那些伤,相较而言,竟真不觉得疼痛了。
“没事的……”
“我这里有好药,反正是苏明鹏拿来的,不用白不用。”苏一一看不得他磨蹭的性子,直接把他往窗口拖,“你倒是进不进来?”
两人离得近了,梁炳乾看她的神色,又恼又悔,又恨又痛,说不出的复杂,一颗心,竟也觉得复杂了起来,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他只是知道,因替她偷药而挨打,一点都不后悔。
夏日的风,微有懊热。掠过青翠的竹林,满目的夏色,竟然尽情地泼洒过来,整个人都仿佛被熨得热了。
苏一一脸沉如水,心里却早就像一壶烧开了的沸水,正在滚滚地冒着泡泡。
这个笨蛋,她明明没有什么病,这些珍贵的药,大半到了小香猪的肚子里!
“一一,别……”梁炳乾垂死挣扎地想掩住自己的前襟。
“你又不是女人,怕被我看了毁去名节!”苏一一用手轻轻一拍,把他的手拍了下去。
梁炳乾的脸胀得更红:“我……是怕毁了你的名节……”
苏一一“嗤”地笑了出来,这位梁炳乾同学,可实在是真够可爱的。
轻蔑地哼了一声:“那玩意儿值多少钱一斤?你出个价让我考虑考虑,若是价格不错的话,我打包卖出。不零售,只批发!”
“依依妹妹,你现下还小,不懂……”
“嘁,我懂得比你多得多了。”苏一一说话毫不客气,手里也毫不客气,药膏像是不要钱似地往他的皮肤上倒,“你再这样躲躲闪闪,药膏可全要浪费了!据说,这还是从宫里流出来的呢,用完了这瓶,你再想要还不得呢!”
梁炳乾吓了一跳,抢下了瓶子:“宫里传出来的东西,你就这样……”
“比起你给的那些药材,这玩意儿压根不值钱。”苏一一瞪了他一眼,也不去抢回瓶子,低头用手指替他轻轻地把药膏抹开。
梁炳乾只觉得一阵酥麻感,从她的指尖处迅速地沿着经络,传递到了五经六脉。
“依依……”他喃喃出声。
苏一一随口应了一声,仍然专注着手头的“工作”。这些鞭伤,其实在她看来,并算不得什么。只不过想到梁炳乾是为了自己,才受了这样的苦,手底下的动作,便忍不住轻柔起来。
“其实……不疼的。”梁炳乾的声音有点微颤。
苏一一微微地怔了一下,看到他脸色红得似乎可以滴出血来,才猛地醒悟,自己半趴在他胸口的姿势,有多么暧昧。
哼,其实是他自己的思想不纯!
这年代的男孩子,真是早熟啊……
苏一一把药膏全都抹开,抬眼看到梁炳乾羞得半闭上了眼睛,忍不住恶作剧的因子又开始扩张,指尖若有似无地在他的下腹部打了两个圈圈。
“依依!”梁炳乾捉住了她的手,黑暗里,她的眼睛像两颗星子。
夜窗深沉,夜雾初起。她的眸子里含着浅浅的笑意,分明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小小得意。
“别胡闹了,要是被你爹娘知道了,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