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将军,若是哥哥还在,只怕现在的新将军是他。
言罢,她略一挥手,端着笔墨纸砚的宫人齐齐跪在塌前,我让蛊虫安稳下来,皇帝被折磨红了眼睛,如同要杀人一般可怖,颤颤巍巍地提起笔,用左臂稳着右臂,一笔一划,一字一句地立下圣旨。
宝印盖下,惠妃示意殿内之人全部退下,我没有退出去,找了个远的凳子坐着,将手中木管的药物一点一点倒在怒放的栀子花盆中。
“皇上没想到臣妾会有孕吧。”
惠妃的声音落在殿内,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皇上躺在榻上,眼眶发黑深陷,不发一言。
“皇上登基十年,臣妾尽心侍奉,不曾有一日懈怠。哪怕您对晨曦公主早已逾越兄妹之界,臣妾也放任、纵容,任她住进海棠宫,忍受她百般刁难。”
惠妃抽出帕子,擦去皇上头上浸出的薄汗,动作轻柔无比,但金晃晃的护甲并未摘下。
“只是臣妾不明白,臣妾已是百般隐忍、百般退让,您却始终装聋作哑,忌惮臣妾的母家。”
皇上听惠妃诉苦时面无表情,甚是平静,在听到母家二字时便再也忍不住,像素日一样开口驳斥她。
“你的母家时时刻刻惦着朕的皇位,朕难道要拱手相让吗?”
“就因为皇上您无端的猜忌,就要臣妾侍寝后用您着人送来的果子点心,在旁人眼里这是天恩眷顾,在您眼里其实是一颗定心丸吧。若非晨曦公主欺人太甚,臣妾实在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在身边说话,请了哥哥军中的医官入宫把脉,臣妾还不知自己早已服用避子药物长达十余年!”
皇上又陷入了沉默,这次是他自己无话可说了,或许此时此刻他的心中还在想他好容易从四王爷手中夺来的江山,想他如何才能保住这费尽心思得到的王位。
“其实,若非您执意赶尽杀绝,臣妾绝不会起违逆您的心。或者至少,臣妾还可让您体体面面地做个太上皇。”
“赶尽杀绝?朕何尝下过一道对你们家赶尽杀绝的旨意!”
“削弱兵权不是吗皇上!臣妾的姐妹全都被您赐婚低嫁不是吗!臣妾的大哥哥被您派往边关已经两年未归不是吗!还有您派人到军营里去探听军心所归、暗中着人搜寻臣妾母家的罪证。。。。。。这桩桩件件,您自以为天纵英明,殊不知根本瞒不过这全天下的眼睛!”
“混账!你…”
“卫疏!王家侍卫卫疏就是个例子!明明他和哥哥们一样为您出生入死,又亲手射杀叛贼,您本该为他加官进爵,结果呢!结果他死在了你们兄妹二人的手下!臣妾何尝不知,臣妾的母家就是第二个卫家!”
一口鲜血喷在了惠妃的裙摆上。
皇上吐血了。
他没想到惠妃向来最是温驯,如今竟敢如此狂悖,做出这弑君篡权的事来,但更没想到的是,惠妃将他心中所想算的一清二楚。
“皇上,您既然对我们的家人动手,就莫怪我们对您不敬了。”
“你们…?”
惠妃缓缓抬起手指向我,我站起来,将木管口朝下,微微晃动,什么也没倒出来。
皇帝怒目圆睁,瞬间暴躁嘶吼起来。
“皇上,明月是公主赐的名。臣女本名,卫虞。”
言罢,我将那木管向地上一扔,转身出了寝殿。
往日九五至尊的皇上,此刻如一只丧家之犬一般从床上摔滚下来,手脚并用地爬到那木管处,急不可耐地伸出舌头舔舐那早就被我倒空的药物。
窗边的栀子花正开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