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嗯了一声,心里却想着能听到他说会儿话,少睡几个小时也算不得什么。
不过等挂了电话,笑容就有点撑不住,我干脆睁着眼到了天亮,等整理好了情绪才爬起来,匆匆赶去公司办事。
意料之中,接下来所有和薛擎约好的事情全都泡了汤,大部分都是他名下各公司的经理出面,他这个老总直接当了甩手掌柜,爱谁谁,谁都不搭理,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虽然给我添了不少麻烦,但说真的,我还是由衷为他高兴的。不过我因为心里有事情,平时也不爱笑,面上表现得就没那么高兴,以至于温岭远这个八婆某天闲着无聊,又操着老妈子的心跑来安慰我,“哎呀之庭,你就对薛擎有点信心嘛,相信我啦,他绝对会对小岑超好的,你就别吊着个脸啦。”
“……我看着很不开心吗?”
温岭远翻着白眼反问,“难道看着很开心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是不开心,不过跟薛擎没关系。”
温岭远挺了解我,知道我一般有事儿心里憋着不说,但不会撒谎掩饰,便问道,“什么事儿啊?谁惹你了?”
我不想说,还是摇头,“没事儿,跟你没关系。”
……然而我果然还是低估了他的战斗力。
这人追在屁股后头持之以恒地念起咒来,真是连唐僧都得甘拜下风。
“啧,闭嘴,告诉你成了吧!”
“嘿嘿嘿,早说不就好啦,还用我开解你这么久,嘴巴都说干了,有水没啊?给我喝口水!”
“……怎么不干死你。”
“啥?你要干死我?”
“……有多远滚多远。”
总之被他软磨硬泡了一个钟头,我终于还是投降了,把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alex?云潇的室友啊?”
“嗯。”
“呃……帅咋啦,帅又不一定是弯的嘛!”
“是弯的,”我面无表情道,“云潇那个笨蛋发帖找的室友,招的就是gay,说是为了我去看他的时候不用怎么掩饰。”
“呃、啊……那个……也没什么吧?只是帅了点弯了点……也没关系啊?”
“他俩关系挺好的,还一个学校的,经常一起去学校上课,一起健身什么的,上次还一起去泡吧,反正……算形影不离吧。”
“那、那、那……那也没啥啊!形影不离咋啦?俩弯的形影不离就有奸情啦?你看我和薛擎,光屁股开始就黏在一块儿,还不是谁都看不上谁嘛!”
“……”虽然听着很有道理,但烦躁的感觉可是半分没有消减。
“哎……”温岭远说完了也有点没信心,犹豫道,“有那小子照片么?我看看啊。”
我拿出手机,翻到云潇的朋友圈划了划,递过去,“就他。”
温岭远瞄了一眼,顿时瞪大眼睛道,“这是他室友啊!我靠,这照片我当时看的时候还点赞来着……呃,啊,不、不过还是没你帅哈哈哈哈……”
我翻了个白眼,更烦躁了。
云潇跟这个alex是真的要好,一起玩儿一起吃一起胡闹,还他妈一起睡觉,虽然隔了一堵墙。
我当然不会在云潇面前表现什么,说真的,如果有天他真的和这个又年轻又帅气的男孩子在一起了,其实也没什么意外的,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虽然比预想的早了一些,但其实……也没什么无法忍受的。
只是有一点难过,有一点睡不着,有一点……舍不得而已。
可也只是一点点,我觉得我还是能很快恢复过来。活到这个岁数了,也没什么好矫情的不是么?一个小孩子罢了,早就知道不可能相守一辈子的关系,太认真反而显得自己可笑了。
不过温岭远笑归笑,还是很聪明的,知道我在烦什么,便小心翼翼道,“你不会是……就想这么放他走了吧?”
我垂下眼睛,没吱声。
“喂,你可别闹啊,你都四十了,再分手可就扯淡了啊。”温岭远毕竟跟我关系铁,犹豫道,“要不你想点办法呗,想留住一个小孩子还不容易么……”
我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他还那么年轻。”
“……”
“那么年轻,该出去看看的。”
“……”
温岭远到最后都欲言又止,估计也说不动我,难得没再废话。不过我和他说完了后心思倒是平静了许多,考虑了几天后,还是决定把思绪收一收,少给那孩子打电话,也少说一些丢人的话。
我是觉得这样真的分开了,就不至于太伤心,然而没想到我这故做的冷静还没坚持多久,就崩得一塌糊涂了。那天是早上八点多,我已经到了公司,正准备叫助理联系客户,云潇却打了电话过来。我看着来电显示犹豫着,竟忽然觉得那种阔别了许多年的心疼和挣扎席卷上来,险些就要冲破那道心防。可还好,二十多年的自制和冷静毕竟没有跟着消亡,我安静了几秒钟便挂断了电话,简单回了他三个字:要见人。
他没再打过来,我松了口气,朝助理吩咐几句便出门了。
接连几天云潇都没有再打给我,我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很不舒服,可还好脑子还算清醒,不至于做一些自讨没趣的事。
我和薛擎不同,他的任性和嚣张可以不计成本,他就算一辈子活得洒脱也不会有任何负担。
可我不同。
我是从再普通不过的家庭里一步步靠自己的手腕拼到如今的地位,我若是像薛擎那么放肆地活着,早就饿死了。
所以我最习惯的就是忍耐,当初忍耐着守过一个人二十年,忍耐着辛苦、赔着笑脸、喝伤了肝脏才抓紧了手里的一切,我早就习惯了隐藏自己,不动声色地经营每段关系,所以没有道理会因为一个小孩子失态,那只不过是宠了几年的孩子而已,本来就没什么放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