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好看吗?”元冶问道。
他安静地坐在烛光下,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表情晦暗不明。
“是,好看。南湘可真是个好地方。”封御清垂着眼,遮掩住眸中愉悦的笑意,“尤其是那漫山遍野,一眼望不到头的樱花,我真想去看看。”
她是故意叫元冶看见的。
元冶面不改色,“殿下会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怎么会。”封御清收敛起笑容,“不过一介女流,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无论是八抬大轿去别国和亲,还是在王侯将相的门第里承欢,都是宿命罢了。”
“出生后长在宫墙之中,嫁人后活在府门之内。”
“我这辈子都出不去。”
“所以说啊。”封御清歪了歪头,神情认真道,“阿元以后便替我去看看吧。”
元冶仔细想了想,笃定道:“殿下总有一日会亲眼看到的。”
这话听着实在讽刺。
封御清笑了下,没再说话。
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生长在金砖银瓦,雕栏玉砌之中,她的内心如此荒芜。这点元冶从前便很清楚。
他盯着封御清的侧脸看了许久,随后将目光移向了窗外。
时间过得很快,不久后便步入夏日。天气燥热的同时,树木也仿佛在无声的燃烧。
院外几个宫人低声交谈着。
“听闻了吗?西凉王昨日班师回朝了,据说是又打了胜仗呢。才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当真是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
“虎父无犬子。燕平王若是泉下有知,也当瞑目了。”
……
夏日的蝉鸣伴着燥热的侵袭一声又一声,元冶站在窗前,用身子为封御清挡住透过树枝阴翳洒下的阳光。
他一手轻轻翻过书页,一手为趴在桌上小憩的封御清摇着羽扇。
成洛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以此来偷看他翻动书页的手。
“殿下醒了吧?”那只手的主人很快停下动作,转而倒了杯水递至她身前。
“多谢。”封御清接过抿了一口。
“其实殿下本可以再睡会儿,不过既然醒了便准备一下吧,还要去东宫那边。”
封御清“嗯”了一声。
此次是由皇兄做东,在东宫为万俟琛与阿兄举办的庆功宴,虽然不是什么大宴,但皇兄的面子总归是要给的。
她这两月待在宫中,一直没有见到皇兄,还有些东西得去拿。
而且,听闻皇兄没有邀封御夜前来。这倒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封御清他们去的还算早,但宴请名单上的宾客大多已经来齐了——其中大多是冲着西凉王万俟琛来的。
手中握着兵权的少年将军,又身有爵位,任谁看都是前途无量,因而想巴结他的人数不胜数。
“清儿。”坐在主位上的封御君率先现了封御清的到来,“来了便坐吧。”
“是,多谢皇兄。”
封御清点头应下,抬眼看见了阿兄封御煊,正要坐到他身旁去,座下的第一个男子闻声却站了起来,随后走近。
是西凉王万俟琛。
他身姿颀长挺拔,似乎是为了今日宴席特意打扮过,然而白衣磊落,却仍遮不住一身桀骜不驯的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