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否把药瓶再拿出来?”元冶忽然问了一句。
“当然。”封御清答应得很快,将那药瓶摸出来递给他,看了眼他满身的血,又觉得疑惑,“你身上还有别的伤?”
封御清担心他伤在了不大方便的地方,于是贴心询问需不需要回避。
“没有。”元冶笑笑,接过药瓶,洒了些药粉在手指上。
封御清皱眉,“那你……”
话音未落,元冶的指尖便贴上了她的面颊,轻轻将药粉在她脸上擦伤的地方揉开。
封御清瞬间屏住呼吸,不知是药粉的效用还是元冶指尖的温度,只觉得脸上烫。
他的动作很轻,封御清被他弄得痒,不自觉地耸了下鼻尖,目光紧紧观察着他的神情动作,试探道:“这算什么?”
元冶的指尖顿了一下,随后慢条斯理地冲她笑,“礼尚往来吧。”
“阿元总是这样,会让人误会的。”
“误会什么?”元冶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皱了下眉。
“你其实很在意我。”封御清笑道。
元冶眉梢微动,“我作为殿下的伴读,自然是在乎殿下的。”
他说这话的目的很明确,意在撇清封御清言辞中的暧昧。
封御清哼笑一声,难得没与他掰扯。
认真思考她与元冶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本身就是一件很蠢的事。
扪心自问,她究竟恨元冶吗?
自然是有的。
可这种恨与元冶的恨不同,她恨元冶,却绝没有上升到亡国之恨的程度。
她重活一世,想要阻止一切生,不是为了什么黎明百姓,更不为什么羽国江山。她只想让自己在乎的人活下去——譬如前世死于战场的封御煊,又譬如动乱之后就生死不明的皇兄。
至于往后会生什么,她全不在乎。
封御清恨元冶,更恨自己。
恨他身处异国仍运筹帷幄,恨自己重活一世却靡知所措。
恨他冷心冷情,轻易便能将身旁人推向死亡的深渊,恨自己明知如此,却还是不能将无用的情感割舍。
是的,无法割舍。
封御清甚至觉得庆幸,庆幸自己将元冶的性命与自己牢牢绑在一起。
爱她也好,恨她也罢,总归这一世的元冶,是死是活都得和她拴在一块了。
“好了,殿下。”元冶道,收回了手。
封御清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脸上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也不管身上罗裙会不会被弄脏,紧紧挨着他坐下。
“我这脸实在多灾多难的很。”封御清感慨了一句,大概是很享受这种亲昵的姿态,“阿元要记得每日替我上药,争取可以在回重华宫之前好起来。”
元冶手上捏着那小瓷瓶,没动,任由她靠着,“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