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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调查一日（第4页）

&esp;&esp;封如故看出这两人不经吓，此番说的该是真话，但还打算逗一逗他们，看他们能否说出更多有关于三家的密辛。

&esp;&esp;他正欲开口，忽然听到巉岩上方传来一个冷冽而清越的女声：“云中君，我可以证明，我座下弟子所言非虚。”

&esp;&esp;封如故眯起眼睛，拨开头上的伞，迎着烈阳向上看去，旋即粲然一笑：“祝夫人。”

&esp;&esp;岩上所立之人，正是在宴会之上语焉不详、示意封如故去看现场状况的祝明星。

&esp;&esp;祝夫人望着底下的封如故，说：“云中君，请上来说话吧。”

&esp;&esp;而与封如故面对面之后，她说的第一句话，便叫封如故扬起了眉毛：“那具尸体，最初是舍妹祝明朝摆放，刻意朝向飞花门的。”

&esp;&esp;封如故理了理思路，问道：“祝夫人是如何知道的？”

&esp;&esp;祝明星坦然道：“是我亲眼看到的。”

&esp;&esp;据祝明星所言，她那日一早与丈夫争执过后，心情气闷，来后山散步，无意间撞见她的娘家小妹独自一人蹲在山坳中，正俯身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

&esp;&esp;她诧异了一瞬，先敛起了自身气息，走到巉岩边，探头去看。

&esp;&esp;这一看之下，她吃惊不小。

&esp;&esp;——祝明朝脚下不远处，倒着一具不知死去多久的尸首。

&esp;&esp;看尸体的爬行方向，分明是向着百胜门的。

&esp;&esp;此时，祝明朝正捡起一块块带血的石头，一点点改变着死者用自己的鲜血画就的、留在世上的最后一点痕迹。

&esp;&esp;封如故听懂了：“祝夫人是说，尸体先前是往百胜门方向爬的。祝掌事捡了带血的石头，重新进行排布，改变了尸首的爬动方向，叫他看起来像是在往飞花门方向爬？”

&esp;&esp;祝夫人点头：“正是如此。且她在完成布局后，握住尸首的左手腕——那死去的小道士是个左撇子，她观察得很细致——她蘸着他的血，在他最终陈尸的地方的左侧，写了一个草字头，又用他写字的手盖住，伪造出一份死前留言。”

&esp;&esp;……草字，指“花”。

&esp;&esp;封如故说：“可我没找到这块石头。”

&esp;&esp;祝夫人摊开一只手，里面握着三四块碎石头。

&esp;&esp;如她所言，石头上的确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草”字，血液也早已凝结成黑褐色。

&esp;&esp;“她做完这一切就匆匆离开了。我正要下去查看，那两名贪玩的弟子便出现在不远处。我怕被他们发现，无端惹祸上身，便没有妄动。在他们发现尸体，慌乱之下试图栽赃青霜门时，我略施法力，从地上的乱石里取走了这几块写着字的石头。我知道，自家弟子那点子浅显的诬陷伎俩瞒不过云中君，却又怕飞花门蒙受不白之冤，便在云中君找出一半真相时，带着证物来寻云中君。”

&esp;&esp;封如故说：“‘真相’……您的意思，是祝掌事杀人嫁祸？”

&esp;&esp;祝夫人冷冷道：“我可没说过。云中君言重了。”

&esp;&esp;……说是“没说过”，却处处是在指摘。

&esp;&esp;封如故好奇托腮：“你们两姐妹明明一母同胞，利益相关，血脉亦相关，为何她要故意坑害飞花门？”

&esp;&esp;……就像祝夫人明明发现妹妹藏尸、栽赃，却隐忍不发，甚至在与青霜门对峙时也试图与妹妹同气连枝，为何偏偏在这时候跳出来，重重刺祝掌事一刀？

&esp;&esp;祝夫人笑了笑，神情苦涩。

&esp;&esp;当初，她与妹妹祝明朝是同时修习百胜剑法的。

&esp;&esp;自从百胜门前任掌事生出一双女儿，待他们懂事后，父母便将剑川现状讲给了她们听：

&esp;&esp;——因为青霜剑法易于入门，青霜门的势力越发大了，若是听凭其发展下去，飞花、百胜，早晚有一天会被挤出剑川。

&esp;&esp;因此，将来百胜门极有可能会与飞花门联姻，共抗青霜门。

&esp;&esp;但是有一条原则，百胜剑法决不能外传，所以，祝夫人和妹妹可以同时修习百胜剑法，但只要谁最后出嫁，就必须废去功力。

&esp;&esp;三家剑法各有优长，但有一处共通：都极依赖于心法。每家的心法都是一卷书，乃是上古文字所绘，只要打开，其上的文字便会将人拉入修炼之境。

&esp;&esp;心法只有十份，凭着记忆，想要复刻下来几乎不可能，但却能修改，因而后人可以随时将自己的想法写入卷中，完善心法。

&esp;&esp;因为心法的不可复制性，一旦离开心法，剑诀就无法修炼。

&esp;&esp;三家皆是如此。

&esp;&esp;每人对心法理解不同，而理解越到位，剑法能发挥出的威力越大。

&esp;&esp;不是祝夫人自夸，在百胜剑法上，她天赋极强，连父亲和她的授业恩师都夸耀她的能为，赞她将来必能有所大成。

&esp;&esp;在她十七岁那年，飞花门前任掌事病重。临终前，他求百胜门能在他身死前办好长子的婚事，圆他最后一桩心事。

&esp;&esp;祝夫人与妹妹自是谁都不肯嫁，只要嫁了，就得废功。无法，父亲只好叫她们姐妹来一场比试，败者出嫁。

&esp;&esp;结果再清楚不过了，祝夫人惨败于妹妹。

&esp;&esp;祝夫人落败那天，父亲将她洗髓伐毛，废去了她全身剑法。

&esp;&esp;她痛哭、哀求，但是什么都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