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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央从各种表格里抬头,以为是同事的恶作剧:“什么追求者,我很忙,别乱开玩笑。”
“真的!超级多陶瓷娃娃!就是有的挺奇怪的。”
陶瓷娃娃?
她打字的手顿住,起身来到大门口。
两排各色各样的娃娃,有的卖相不怎么好,颜色也不怎么均匀。
所有的娃娃眼睛部分都有不同程度的溢色。
很熟悉的手法。
夏南央的脸冷下来。
对也在看热闹的保洁阿姨说道:“麻烦您收拾了,我给您多转点清洁费。”
同事们讶然,有心软的人不忍心,开脱着:“丑是丑了点,但不至于丢掉,丑萌丑萌的,还挺可爱的。”
夏南央也爽快:“那你们先把可爱的挑了。”
她们哪里真的会挑,看出夏南央不喜欢,也不再坚持。
沈良此时走出来,冲保洁阿姨笑笑:“我来收拾吧,我力气大。”
午饭时间,夏南央照例去食堂吃饭,才走进去,就听到一阵窃窃私语,大家的目光也很一致。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夏南央连吃饭的心情也没有了,拿着碗转身就走。
秦闲迅速捕捉到她的背影,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央央,你别躲着我。”
夏南央回身看他,叹口气:“不是躲着你,是你在影响我的生活。”
“姐夫,秦总,你不觉得你现在有点越线了吗?”
从前是她在界线边缘试探,被他频频警告推回。
现在她终于心甘情愿地退回到界线外,秦闲却又在疯狂越界。
秦闲干巴巴地启唇:“对不起,之前是我误会你了。”
“我查到监控,也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把苏巧易送进监狱改造,如果你不满意,我也可以让她当面和你道歉,只要你肯原谅我。”
“这次确实是我做得太过分,对不起。”
一米九的大个子,穿着限定的西装,低头温顺地和她道歉。
如果是从前,夏南央早就被迷得七荤八素了。
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伤害是无法通过道歉弥补的,疤痕永远都在那里。”
“你比我年纪大,比我有阅历,更应该清楚这个道理。”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镜子碎了能完好如初?陶瓷碎了能再补得完美无缺?”
夏南央望着秦闲,他不再如记忆里那般高大闪耀。
只是一个平常的、平凡的、平庸的成功人士。
原来过去那些耀眼的部分,都是她赋予他的荣光。
秦闲从未如此切身体会到“大局已定”四个字。
夏南央就在眼前,却又隔着银河那么远。
她眼中的疏离、平静,以及淡淡的释然,都在宣告他的失败。
“秦闲,你以前说我是你养在温室里的玫瑰,让我只管好好绽放。”
“但是你错了,我从来不是玫瑰,我也从来不愿意被种在温室里,我只是为了你,甘愿留在那个无趣的地方,静静地等你回家。”
时隔这么久,她也终于能坦然说出这些话。
过去那些扎心的、疼痛的生长过程,也终于被时光内化成她的力量和生命力。
“我时间比较赶,秦总自便。”
没必要催着他走,因为他的去留,已经和她无关。
秦闲怔怔地看着她的身影融在人群里,打完饭后甜甜地道谢,而后安静地坐着吃饭。
不在意周围的一切,也不在意他。
真的消失了。
那个满眼都是他的人。
可是他的心,仿佛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