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再置晋君
公子絷没有料到,丕豹如此刚烈,如此能打,深悔没有派兵接应。他上表秦穆公,自请处罚。
甘公原就好色,但不该好到其兄周襄王的头上,趁着与王嫂叔隗狩猎之机,勾搭成奸。
秦穆公为人太好,好得有些发愚。晋国是你邻国,它强大了对你有什么好?你却一帮再帮!甚而,还帮它攻打它的敌人!
丕豹素来英武,军士皆敬之,听说他要招募勇士,石垒第一个报名。不到一顿饭工夫,便招募完毕。为了鼓舞士气,豹自备美酒五十坛,卤羊肉五百斤,招待勇士。自酉时饮到亥时,这才罢宴。豹脚踏矮几,大声说道:“兄弟们,这次征战与往日不同,有公也有私。公,不言而明,吾等吃着秦君的钱粮,自然要为秦君打仗;私,就是为我丕豹报杀父之仇。我丕豹无以为报,我丕豹给弟兄们磕三个响头。”
他扑通朝地上一跪,一连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竟磕出了一个大血包。
他再次踏上矮几:“兄弟们,原定丑时攻城,现在离攻城时间尚有一个时辰,我给诸位一人备了一份小礼。”
他将双掌轻轻一拍,从大帐外走进来一百个翩翩少女,一个个头包花巾,红袄裹身,面如桃花,口若樱桃。
“咦——”
大帐内一片惊叹之声。
“兄弟们,我把这一百个美女交给尔等了,尔等一人领一个出去,尽情地去玩,去乐,一个时辰后,还到这里集合。”
“好!”大帐内一片欢呼之声。
勇士们都很守时,一个时辰后,一个不少地全回到了大帐。丕豹一声令下,勇士们肩扛梯子,扑向庐柳城。
勇士们尽管都很勇敢,上天不佑,这一夜的月亮特别亮,把个庐柳城照得如同白昼。勇士们刚一靠近城墙,便被巡城的晋军看到,双方展开了激战。晋军虽说不济,一个对一个绝对不是勇士们的对手,然他们一来人多,二来居高临下,又有滚木礌石相助。即使这样,仍有三名勇士登上了城墙。只可惜,寡不敌众,做了断头之鬼。
这三名勇士中,又以石垒最勇,他不只是第一个登上城墙,还拔掉了插在城头上的一杆晋旗。
这一仗很激烈,也很悲惨,活着回来的只有六人,还一个个身负重伤。丕豹也在这六人之列,他的伤最重。
丕豹虽然败了,但对吕饴甥、郤芮震动很大,原只说庐柳城固若金汤,秦军奈何不得,不是这么回事!一百个人,才一百个人呀,硬把晋军打得晕头转向,还爬上来三个人。要是一千个人呢?庐柳城非完蛋不可!公子絷没有料到丕豹如此刚烈,如此能打,深悔没有派兵接应。他上表秦穆公,自请处罚。
秦穆公十分大度,不仅未加责罚,还好言相慰,且允准他对晋军采用招降之策。
于是,公子絷便模仿秦穆公的口气,向吕饴甥和郤芮发了一封招降之书。
吕、郤二人几经合计,降了秦军。
连晋怀公的左膀右臂都降了秦军,吾等还等什么,降吧!不只反对晋怀公的大臣,就连拥护他的大臣,也包括持观望态度的大臣,一股脑儿都降了秦军。
秦军是为了重耳而来,投降秦军便是投降了重耳。有十九年流浪历史的重耳,在他六十二岁的时候登上了国君的宝座,是为文公。
文公即位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遣魏犨行刺出奔高梁的晋怀公,且一举成功。
秦军见重耳做了国君,班师回国,还报秦穆公去了。
文公所做的第二件事情,便是整饬朝纲,裁汰了一大批官员。
自周襄王三年,也就是公元前650年晋惠公得以为君,至晋文公复国,长达十六年。在这十六年中,真正掌握晋国军政大权的不是晋惠公父子而是吕饴甥和郤芮,在朝为官的不是他们的亲朋旧眷,便是他们的门生故吏,抑或是仰他二人鼻息出气的巴儿狗。当然,前朝旧臣,也不是没用,但有用的少之又少。
那些被裁汰的官员,结成伙来找吕、郤,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求他二人出面说情。
恰在这时,谣言四起:晋文公以整饬朝纲、裁汰冗员为名,行清除异己之实。二狐——狐毛、狐偃天天在晋文公面前聒噪,要为他们父亲报仇;不只二狐,还有“七舆大夫”的后人,还有……
吕、郤越听越是害怕。
奶奶的,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反了吧,杀了重耳,另立其他公子为君!
造反的日子,就定在二月晦日晦日:夏历每月的末一天。,从焚烧宫室入手,引出重耳,斩之。
将要造反的时候,他二人又担心自己的力量有些不足,想拉几个人做同盟,选来选去,选中了勃鞮。
勃鞮虽说是个武夫,但他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是的,我曾两次刺杀重耳,但那是奉君命而为。如今,倒过来了,彼为君,吾等为臣,若是再去谋害重耳,与乱臣贼子何异?况且,就是侥幸杀得了重耳,他那一帮难兄难弟会放过我吗?
他既不想做乱臣贼子,又不想死。想来想去,只有告密一途了。
于是,他在狐偃的陪同下见到了重耳,把吕、郤之谋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倒了出来。
这一倒,把个晋文公惊出一身冷汗。遍查朝中诸臣,真正和他重耳一心的还不到一半。且那军权,又掌握在吕、郤手中,真正能听从他重耳指挥的,只有栾盾所率领的那一千多号人马和二百辆战车。
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
晋文公实在有些不甘。
要知道经过十九年的流浪,吃了多少苦头,才换来今日这把交椅!
为保住这把交椅,晋文公想了不下五个方案,又一一推翻,最后才想到去秦国搬兵。
但屈指一数,距吕、郤造反的日子,只有半个月时间,就是骑快马,也来不及了。
“这样行不行,主公这会儿便潜出晋宫,躲到秦国的某一个地方,待避过了晦日之劫,再求秦国出面帮您平叛,若何?”
晋文公轻轻颔首,算是同意了狐偃的建言。
晋文公走了,是带着狐偃一块儿走的,躲在了秦国的王城。走时,在宫门口挂了一个免朝的牌子,上面写道:“主公夜间突发重疾,烧得昏迷不醒,直待三月朔朔:夏历每月的第一天。视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