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高安,荆大饱才是真正的外乡远客,寻常猜想不到他的靠山。
“说起来,”小段氏问道,“云嫣是怎么知道那荆东家与辅国公的关系?”
林云嫣眨了眨眼睛。
真话当然说不得,说出来能把小段氏吓死。
瞎话嘛,她已经准备好了,依然是半真掺半假:“已故的老国公夫人与闻太妃闺中私交不错,这事儿您听说过没有?”
小段氏好一通回忆,叹道:“太久远了,记不清了,好像是有那么个传闻。”
真话说了,林云嫣往里头掺假话:“打马吊时闲谈起来的,皇太后想给几个庙宇添香油钱,又怕宫里人办事兴师动众,闻太妃也说身份在这儿,一举一动自不可能像平常老百姓,从前她听老国公夫人提过,两夫妻在余杭有个做生意的好友,捐善堂庙宇,人称荆大善人……”
小段氏听得连连点头:“我们伯府行事都要慎重,宫里贵人们更加如此了。”
她就是好奇问一句,并非存心质疑,林云嫣能随口答那么几句像样的,足以应对了。
“等高安到了,让陈桂领他去见荆东家,”小段氏交代林珣道,“照先前算的,账面上的银子差不多够用了,不用动云静的陪嫁,我真就松了一口气。”
林珣附和道:“拿到文书时我就是这么想的。”
母子两人又絮絮了几句,林云嫣端坐一旁,只吃点心不说话。
小段氏看在眼中,心思一动,打发了林珣后,低声问她:“云嫣有话要说?”
“虽不动大姐的陪嫁,”林云嫣直截了当,“我建议您也再等等,莫要年内就办婚事。”
小段氏呼吸一紧,立刻想到了祖孙两人前回商量过的内情。
圣上恐是存了杀鸡儆猴的心!
就此事,小段氏前几天已经寻林玙谈过了。
林玙身为诚意伯,在朝中即便不担任要职,但在外行走,肯定比家中其他人有感觉些。
可是,林玙没有感受到任何风吹草动。
话是如此,母子两人并没有怀疑林云嫣带回来的消息。
毕竟,最能揣度圣上心意的,除了御书房,就是慈宁宫了。
他们这种外臣,哪能比皇太后还敏锐?
“你的意思是,圣上可能年内就会动手?”小段氏压着声问道。
“我原想着,恐是不会这么快,可今儿看辅国公那意思……”林云嫣凑过去,几乎就在小段氏耳边嘀咕,“您说,国公爷为何要做老实巷的买卖、还让荆大饱出面?
他能缺钱啊?他缺不在账面上的钱!
他前阵子进出御书房,指不定就看出什么来了。
陈桂做老实巷买卖,来来回回跑了多少次、又算了几笔账?
国公爷财大气粗,荆大饱直接去衙门里狮子大开口了,可见他也急。”
小段氏倒吸了一口气。
这事儿弄得!
辅国公府里就这么一独苗苗,如今又受了伤、腿脚不便,辞书都递了要做个闲散权贵,圣上便是寻肥鸡,按说也不该寻上他,没这个必要。
偏偏连这么“安全”的辅国公都要避风头了……
“你说得有理,”小段氏颔首,“我们得再观望观望许国公府的状况。”
心里拿定了主意,待隔天许国公夫人登门,小段氏千言万语都是舍不得。
“云静是个孝顺孩子,她父亲走后,全靠她支撑她母亲,母女两人感情十分深厚。”
“她是大姐,自小就是妹妹们的表率,她们姐妹处得亦极好。”
“我想来想去,还是想再留孩子在家里过个除夕,等来年开春再完婚。”
许国公夫人颇为意外。
先前分明是诚意伯府话里话外想早些办喜事,怎么突然之间就要延后了?
是婚事要出变故?
念头一涌起,许国公夫人自己就先否了。
两家已经换了帖,板上钉钉的,诚意伯府又不是那等不要脸不要皮的人家,断不会胡乱行事。
再说,林云静是高嫁,这门亲事黄了,她哪儿再去寻个同样好的?
许国公夫人也没有贬低林云静的意思,若是真不喜欢、看不上,又怎么会挑来当儿媳呢?
她看重的就是林家和睦良好的家风、林云静端正沉静的气质,这两点比什么庶子所出、嫡子所出重要多了。
自家三儿性子太过跳脱,行事让人头痛,就得有个这么稳重的媳妇管管他!
话说回来,若不是这么心疼姑娘的人家,又怎么能养出那般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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