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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人家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撅屁股我就知你要屙啥屎（第3页）

石小闷：“是嘞，爷们儿，我很向往麦加，想跟恁一起去瞅瞅。”

沙玉山蹙了蹙眉头，半信半疑地问道：“你也想去麦加朝觐？”

石小闷：“咋啦，爷们儿，看不起人不是，我咋就不能去麦加朝觐啊？”

沙玉山急忙说道：“不是，不是，小儿，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护照好办，去到公安局就可以办，可去麦加朝觐却不太容易，去年我的护照就办好了，结果还是冇去成。”

石小闷：“为啥冇去成啊？”

沙玉山：“申请去麦加朝觐的人多，指标有限呗。今年要是再去不成，我这个岁数，恐怕以后就真去不成了，今年要不是民委照顾我，也难心。”

石小闷：“那我就学你爷们儿，只管先把护照办好，民委啥时候有名额，我啥时候去麦加。”

此时，石小闷心里已经盘算好了，以去麦加朝觐的名义办个护照，去成去不成麦加两说，能去就去，今年去不成就明年去，说是去麦加，他的目的是要拐到印度，主要是靠那本护照走出国门，然后搞回那个神秘又渴望已久的印度胡椒。

石小闷这个主意确实是个好主意，让他万万冇想到的是，他压市公安局办罢护照，去到民委的时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民委领导对他进行了高度表扬，说他是清平南北街上七姓八家里的典范，之所以高度表扬他是典范，就是在祥符城的七姓八家中，清平南北街上的石家，是第一个申请要去麦加朝觐的皈依伊斯兰教。撇开七姓八家的历史渊源不说，就凭他这种精神就具有民族团结的伟大意义，用市民委领导表扬他的话说，此举动“具有国际意义”，这种国际意义不单单感动了市民委的领导，也感动了沙玉山。当沙玉山得知，市民委在今年为数不多的指标中，批给了清平南北街上石家的石小闷一个指标的时候，沙玉山万分感叹地对封先生说道：“咱东大寺门，好就好在，不光是有回民，有七姓八家，还有像你这样知书达理学识渊博的汉民。我知足了，这辈子去不去麦加，我都知足了……”

封先生笑着，半开玩笑对沙玉山说道：“老二，别看我不是穆斯林，有些事儿你也瞒不住我。”

沙玉山：“我啥事儿瞒你了啊？”

封先生：“那我问你，去麦加朝觐最基本的条件是啥？”

沙玉山：“必须身体健康，有能力履行朝觐的各项功课。”

封先生：“你比我小不了几岁，且不说履行朝觐的各项功课，就这长途旅行，乘坐恁长时间的交通工具，你这个岁数就够呛。”

沙玉山：“我是练武出身，卖了一辈子牛肉，吃了一辈子牛肉，就这身子板，不怯长途跋涉。”

封先生：“你不怯，市民委还怯呢，我今个实话告诉你吧，俗话说旁观者清，你申请去麦加，连续两年冇被批准，不能不说人家市民委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沙玉山叹道：“唉，俺穆斯林，一生中最少要朝觐一次，这是理所当然的主命，咱中国的情况特殊，这不是刚刚改革开放嘛，我也冇法儿嘛。”

封先生：“有法儿。”

沙玉山：“有啥法儿？”

封先生：“你可以出资，请石家的小子陪你去朝觐啊。”

沙玉山颇为吃惊地瞅着封先生，然后向封先生伸出大拇指：“中，办事儿，不愧是东大寺门最了解回民的汉民，连请人陪着朝觐都知。”

不料这次市民委还真通过了沙玉山的申请。

石家石小闷陪沙玉山去麦加朝觐的消息，很快就在东大寺门传开了，也很快就传到了石老闷耳朵眼里，这让石老闷颇为震惊，恁大的事儿，儿子石小闷咋从冇跟他说过，一个字儿也冇提过啊？咋说去就要去呢，而且是一路绿灯，还受到市民委领导的表扬，说是为民族团结做出了榜样。一头雾水的石老闷，第二天一早，就去到西大街的汤锅，他要向儿子问个究竟，汤锅也重新支起来了，章家也不寻事儿了，一切都已经风平浪静了，儿子咋就突然撂下汤锅的生意，要去麦加朝觐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石老闷来到西大街，他问儿子到底是咋想的，还说，去不去麦加跟咱冇一点关系，把自家的汤熬好，才是你要做的事儿。

石小闷：“我去麦加为的就是要把咱家的汤熬好。”

石老闷：“快拉倒吧，小儿，你是俺儿，压小到大，人家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撅屁股我就知你要屙啥屎。”

石小闷：“那你说说，我要屙啥屎啊？”

石老闷：“屙啥屎？你压小在清平南北街上长大，经常听朝觐的事儿，都说朝觐罢回来，家族兴旺，生意红火，可是你别忘了，只有真心信奉真主的人去朝觐才管用，像你这一号，心里的杂念太多，越想发财越难，你以为去了趟麦加，咱石家汤锅就能兴旺发达了？发迷吧你，还让我说说你撅屁股要屙啥屎，你就是屁股不撅我也知你要屙啥屎……”

石小闷正要反击他爹，只瞅见一个中年喝家，把手里的汤碗重重地蹾在了桌子上，吼道：“恁还让不让人喝汤了，撅屁股屙屎不撅屁股屙屎，恶心不恶心啊，还要去麦加朝觐呢，就凭恁这满嘴的屙屎，真主也不会保佑你！”

中年喝家吼罢站起身，愤愤地走了。石家爷俩傻愣着脸，瞅着那个嘴里骂骂咧咧地离开的中年喝家。石家爷俩被骂之后冇敢还嘴的原因，是他爷俩心知肚明，在祥符城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吃食儿的时候不准说跟茅厕有关的人和事儿，一来恶心，二来不吉利，凡是在吃食儿时候说跟茅厕相关的事儿，一定会遭到责骂。这个约定俗成的规矩，石家爷俩当然懂，可今个咋就给忘了呢？而且还是在自家的汤锅。

石老闷抬起手在自己嘴上扇了一巴掌，懊恼地说：“瞅瞅我这张老不主贵的嘴！”

石小闷：“中了，谁还冇说话说呲的时候啊。我跟你说爷们儿，我也不想跟你解释恁多，麦加我这次是去定了，有些事儿我眼望儿也不便说，但你可以把心放到肚里，恁儿也是个有家有口的人了，不会再去干那些不打粮食的事儿，等我压麦加回来，你就知道为啥我非得去麦加了。”

石老闷压儿子的话音儿里，听到他势不可挡的决心，也就不再劝说啥了，带着一丝沮丧地问：“你这一走，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这汤锅咋弄？不支了？”

石小闷的眼睛里带着希冀，对他爹说道：“小时候看得最多的电影，就是《南征北战》，里面有句台词让我记得很清楚。”

石老闷：“啥台词啊？”

石小闷：“我们今天大踏步地后退，就是为了明天大踏步地前进……”

…………

西大街上的石家汤锅，再次挂牌暂停营业了。石小闷在家全力以赴准备着去麦加朝觐的功课。沙玉山给他送来一沓用绿绸子包着的人民币，这是“代朝”的费用，石小闷自然也就收下了，并向沙玉山保证，他一定会在朝觐的时候，向真主祈求自家和沙家，还有整个清平南北街的平安和吉庆。

临走的前一天，章兴旺领着章童也来到了石小闷家，一进门章童就向石小闷鞠躬道歉，对那次俩人因汤锅血拼表示歉意，石小闷也一个劲儿道歉，说打架那事儿主要怨自己，不该听了人家一句话就那么冲动，过后想想，那极有可能是人家别有用心，故意挑唆。章童说自己也有责任，应该冷静，不管咋着都是一个门口长大，又有七姓八家这样特殊的关系。章兴旺在一旁瞅着俩孩儿不计前嫌地相互道歉，很是心满意足，冲着俩孩儿大声说道：“做生意，咱亲是亲，钱上分；不做生意，咱亲是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恁弟儿俩同族同种，七姓八家不管到几儿都是七姓八家，就是再过一千年，那也是最亲的。啥也不说了，孩子乖，等你朝觐回来，俺章家和恁石家好好聚上一次，我来做东……”

就这，石小闷在清平南北街上的人们欢送下，离开了祥符城，尽管他最初是为了印度胡椒，可当他得到这个难得的去麦加朝觐的指标之后，顿时觉得自己身上有了一种使命感。且不说东大寺门跟儿，老一辈前往麦加朝觐的人都屈指可数，他这一辈人他算是第一个，他心里可清亮，所有穆斯林，不论国家和地域，都会尽最大努力，争取一生至少要前往麦加朝觐一次。他这个汉族穆斯林，原本只是抱着争取一下试试的念头，并冇太大的信心，谁知这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偏偏砸到了他的头上，就像他爹对他说的那样，这是老祖宗的安排，他压麦加回来之日，就是石家时来运转之时。

石小闷陪着沙玉山，跟着豫东地区另外几个去麦加的人，在郑州会合之后，便正式踏上了去麦加朝觐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