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楠把枕头翻过来,床铺重新整理好,放下蚊帐,拉亦如坐了进来。
“今晚留下吧。”秦楠凑了过来。“在这里……这样不好吧?”
“没事,你看上铺那家伙。”透过蚊帐,亦如顺着秦楠的手指看到一张上铺在微微颤抖,依稀有两个人影。
亦如的心跳得很快,她的脸红透了。“求你了,留下来,好吗?”
亦如不能拒绝秦楠,点点头。
晚饭是用小煤气灯煮的面条,秦楠特意放了两个荷包蛋,全部夹到亦如碗里,自己则狼吞虎咽地喝着面条汤。
今天是亦如的生日。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默默分享着祝福。
男孩儿陆续从各自的岗位回来了,几个和秦楠要好的走过来笑嘻嘻地要看“嫂子”。一个北方的男孩儿拿出家里寄来的金丝小枣,捧了满满两大把。
一直在蚊帐里待到熄灯,亦如才偷偷出来。秦楠带着她到厕所里冲凉,自己站在门口守着。几个打工仔被屎尿憋急了,只能在寝室楼门口的荒草里解决了。
回到蚊帐里,亦如和秦楠平躺下。
南国白天的热浪被夜晚清凉的海风吹散,穿堂风阵阵滑过皮肤,十分惬意。沐浴露的香味弥漫在蚊帐里,隔壁床上的男孩儿在听收音机,微微传来音乐。
黑暗中,秦楠默默地抓起亦如的手,他把这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闭上眼睛缓缓地把一口气吐尽。
亦如感受到秦楠的心跳,呼吸变得急促,汗水从背上丝丝渗出,她把身子向外面挪了挪,紧紧贴着蚊帐。秦楠觉察出了亦如的异样,鼓起全部的勇气转过身来,双手紧紧抱住亦如。
“别……”
可是秦楠已经搂住亦如,亦如又闻到风吹过故乡草坡的味道。不知多久秦楠的肩膀开始抖动,亦如觉察到有滚烫的液体流到自己的脸上,流进自己的嘴里。
咸的。
他怎么哭了?
此刻她无法逃开。
9
到菲城大半年后的一天,亦如把北方带来的棉袄彻底丢掉,打算和往事诀别。
可是,秦楠忽然就不见了。
连续两个星期天中午都没在约好的北方饺子馆等到他,亦如心急如焚。
老板娘安慰道,别急,如果他来了,我一定帮你传口信。人在外面难免遇到点事,可别太着急。
“秦楠,你究竟去哪里了呢?”
亦如在心底里大声呼喊。谢过老板娘,抹了抹眼泪,独自回到服装厂。她苦苦地熬着每分每秒,可是秦楠,从那天起就如同空气一样消失了……
广播说台风就要来了,听说这次风暴的中心就在附近海域,登陆地点就在菲城。渔船已经回港避风,居民纷纷返家,店铺都早早关门了。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找到秦楠,哪怕天上下刀子!”
打定主意,亦如向厂长请了两天的假。虽然近期订单堆积如山,已经满负荷运转的生产线绝对不能有人休息,但是看着女孩儿焦急的表情和眼里止不住的泪水,这位内蒙大汉于心不忍,挥挥手,让她去吧。
坐了半个小时的中巴,亦如跑到秦楠工作的餐馆。餐馆吴老板看了女孩儿一眼,眼睛又回到计算器上,胖胖的手指指楼上,秦楠正在阁楼里睡觉呢。
“真的吗?”
15岁的女孩儿欣喜若狂,顺着吴老板指的楼梯噔噔地跑了上去。
这个家伙,是不是生病了呢?竟然失踪这么久,自己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二楼是一个通畅的空间,堆满杂物,再往上有一小段楼梯通往阁楼上的小房间。
“一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