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柔安的意料,少年确实被她的直白稍微惊了一下。
但出乎她的意料,他并没有生气,只镇静地看着她,挑了挑眉,明明白白地无声回应:
不然呢?
柔安也被他的直白弄懵了一瞬,又问:
“你知道我是公主……对吧?”
少年似乎对她的反应颇感兴趣,明显对谈话的节奏不耐烦了,却又因为好奇勉强榨出一点意料之外的耐心——毕竟面临生命威胁还这么胆大话多的,也不多见啊。他挑了挑眉。
“……所以?”
柔安见他还肯接话,心下稍安,她能说话,就有说服他的机会。
“你该知道,若我有闪失,后果可能不是你愿意看到的,对吧?”
少年对这个回答有点失望,自矜地嗤了一声,觉得她也和那些凡夫一样,尽说蠢话。
“你当你小看的是谁呢?谁能现?谁敢现?”
“就算我……不会被现,我失踪了,那琉璃佩也一并下落不明,这样的巧合,总会让有心人关注和起疑吧?这件琉璃佩的精湛工艺,可不是随处可见的。”
“那又何难,我送你的侍女陪着你不就好了?”
柔安为少年语调中透出的自然而然的冷厉心下一凉,又很快镇定下来:这么说,至少现在木莲她们还没遭到不测。
她心思一转,嘴上却道:
“你费这般力气也没用。”
“怎么没用?知道真相的人都不在了,真相自然就也不在了。”
“那么多人知道真相,你能一个个找过去吗?就算找,怕也找不尽,反而平白生事,引更多人注意罢了。”
少年眼睛眯了起来,似有些不愿置信:“不要再兜圈子,快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柔安吸了口气,捋顺思路,缓慢地说:“我意外拾得琉璃佩,知晓如此宝物不该为常人所有,失主遗落了怕会心急如焚,便召集势众识广的大臣,向他们询问这琉璃佩的来历。大臣们议了半晌,也没个定论,只好摹了样子,自去查访了……”
她这话水分很足,以她的身份,如何劳动得了这许多大臣,全在欺少年寡闻。
那少年当真上当,听到这里,心内暗骂一帮蠢货,看样子倒不意外没人知道这琉璃佩的掌故。
柔安瞥了眼少年阴晴不定的脸色,继续往下讲。
“尽管宝物所属不明,我也不便私自截留,就令人将此事告向周边官府,张榜寻主。”
“你敢?!”少年听到这里,立刻炸了。
柔安赶紧把话说完。
“……还没来得及……我们路程赶得很,哪里有余暇管这样的闲事。主事的大臣提议,待我和亲礼成,他们回朝复命时再将此琉璃佩送交当地使君保管寻主。我同意了,故此琉璃佩仍在我手上,算不得什么秘密。”
少年听完这番话,彻底地气急败坏了。本来被那个贼偷走琉璃佩就很生气,辛辛苦苦费了大力气才捉到贼就更生气,绞尽脑汁从那个滑头嘴里逼问出琉璃佩在一个家人众多的富家小姐身上就更更生气,辛辛苦苦排查了好多家才确定什么富家小姐竟然是个和亲的公主就更更更生气……到这一步好容易就要找回来了……
可现在她说的都是什么?琉璃佩的下落被很多人知道了?不引人注意地拿回来不太可能了?就算小心翼翼翻箱倒柜按照她的说法找到了琉璃佩这件事也完不了了?甚至还可能从公主失踪的大事上升为公主因一块来历不明的琉璃佩而被劫进而引无数人探究琉璃佩渊源的大事了?
对他来说,劫持公主什么的根本不算大事,把送嫁的大臣们都劫持一遍也算不得大事……但把琉璃佩及其别后秘密搞得天下皆知就是大事了!
那些老不死会把他生吞活剥了的!
少年越想越生气,气得眼睛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