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守男女大防,是自小就刻在每个澧朝人骨子里的,楚文昌自然也不例外。
忠毅候府家大业大,楚毛两家也有许多沾亲带故的亲戚,他常参加宴饮酒席,与?那些表姐堂妹们往来,通常也只是长辈们在场时,他言语才会略多?些,否则是向来谨守规矩,从来都不往女孩儿堆里凑的。
可在楚文昌心中,窈儿表妹到底不一样些。
她历经磨难,孤苦无依,沾着表亲的关系寄住在府上,两次三番被人所?害,自然是要?多?加照拂,饶是如此,两个还未成?亲的孤男寡女,同乘一辆车架,于他看来,也已经是无比亲密之事。
至于表妹口中的“主动?接近,投其所?好”,简直就是大大超出他所?理解的男女界限。
听了她这番话,他瞬间瞠目结舌,整个人都被震得呆了呆,下意识却是不信。
“……表妹至多?与?他谈论谈论诗书,品鉴品鉴画作…理应…算不上勾诱,也不能说是狐媚。
且女儿家矜贵高洁,总不至于…去给自己去找郎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谁曾想文昌表哥却还不信。
或许由心底爱慕一个人便是这样吧,总是觉得那人是天下最最良善之人,饶是坏事做尽,心中却还是忍不住要?给那人找借口。
尤妲窈只抿唇一笑?,孩子般微微歪头,打破了他的幻想。
“怎么不至于呢?
文昌哥哥,我确是在给自己寻郎婿啊。”
“其实不瞒文昌哥哥,我这婚事一日?不落定,我便心慌一日?。与?其在家呆坐,等着嫡母将我随便打发硬塞给个破落门户,还不如主动?出击,尝试着去接触接触其他的郎君,我瞧着那赵琅便很好啊!此人相貌出众才华斐然,遍京城的女娘就没有不想嫁给他的,幸在他还未娶我也未嫁……所?以我就使了些伎俩与?手段,主动?争取了一番。
如此,表哥不会觉得窈儿很丢人吧?”
楚文昌闻言只觉头都要?炸了。
澧朝民风保守,就算女娘向爱慕的郎君表达好感?,大多?只会眉目传情。
在一抬眼一转眸间,脉脉含羞注视,溢出个梨涡浅笑?来表明?心意,再进一步,或也只会写些暗含纯情,以景喻情的诗句,若在窄笺上传情。
而表妹口中的主动?争取,刻意亲近,他更是从未在任何女娘嘴中听说过。
那她究竟主动?到了何种地步?
总不至于到宽衣解带,已经耳鬓厮磨过了吧?!
可那些猜测与?腹诽,在对上那双澄静磊落的眸光时,瞬间烟消云散。
楚文昌不禁开始责怪自己。
旁人对表妹有异样的眼光也就罢了,可自己怎么能这么看待她呢?
可嫉妒与?占有欲齐齐袭来,几乎要?将楚文昌湮灭殆尽。
他非常努力压下心中的异样,面对她这般推心置腹,就好像一拳打在石头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觉得她的行为有任何不妥。
一路无话。
尴尬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了小花枝巷子。
“文昌哥哥,烦请代?窈儿向舅父舅母问安。
我这就先回去了。”
车辆顿停,尤妲窈微微欠身?,先行告别?,撩起?车帷踩着踏凳下了车,她缓步踏上石阶,前脚差不多?就要?踏入门中,却听得身?后传来阵脚步声,扭头望回望,发现竟是楚文昌追了上来……
因为步伐迈得大,他呼吸有些微急促,
“表妹可是特意说这些给我听的?”
楚文昌咋摸出今日?尤妲窈有些不对劲,她一反常态,压根就看不出来半分初入忠毅候府时,那个不让小厮近身?的青涩小女娘的影子,而是接二连三道出些放浪形骸之言……他确是个迟钝的呆子,直到现在才彻底回过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