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高瞻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浓郁。
面前的?少年高手若是?自拙帮的?外人,绝不会有如此?大的?派头,可若是?自家?人,连充尉又怎么会是?一副素不相识的?模样。
就在余高瞻还在疑惑的?时候,连充尉脑海中毫无预兆地闪过了一道灵光。
年少,素不相识,武功高强……种种要素叠加在一起,在连充尉心中共同勾勒出一个名?字。
她原本已?经行过一礼,如今再度抢上前去,一拜到地:“不知帮主大驾光临,属下有失远迎。”
奉乡城总舵那边发?生异变,白河帮整个归并到自拙帮中,连充尉自己的?江湖关系同样因此?发?生变化,被动成为?了自拙帮的?一员。
她天性念旧,听闻这件事后,心中甚是?抑郁,几乎立刻就想带着人手离开,只?是?顾忌郑六娘子昔年的?提拔之情?,暂且不忍抛弃老?上司而去。
所以连充尉嘴上不说,心里却始终不肯认这个空降到自己头上的?朝轻岫作老?大,连新帮派的?旗帜都没挂出来。
不过江湖中人大多佩服武功高强之辈,今日朝轻岫忽然上门,出手如行云流水,仅仅一招就将查家?剑派的?好手毙于剑下,替川松分舵大大挽回了局面。
连充尉且惊且喜,心中又是?钦佩感激,又是?懊悔惭愧,当下心服口服地喊出了这声帮主。
她的?声音自然之极,熟练得几乎能让颜开先心生危机,仿佛已?经做了朝轻岫数十年下属。
连充尉暗暗思忖,觉得难怪六娘子能如此?迅速地接受帮派的?变化,老?上司不愧是?老?上司,果然比自己更有见?地,当初一定是?觉得白河帮颓势难挽,才将地盘交到了朝轻岫手里。
与连充尉的?心情?截然不同,余高瞻慌张得几乎维持不住表面的?冷静,他咳了一声,讪讪道:“原来是?朝帮主,余某久仰大名?。”
余高瞻此?来不是?没带别的?护卫,但别的?护卫甚至于他本人,又哪里能与查三宝相比?朝轻岫取查三宝的?性命都只?用一招,收拾旁人,当然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他实在不敢自行处理与自拙帮之间的?龃龉。
朝轻岫并未回答余高瞻,她先亲手扶起连充尉,笑:“自家?分舵,我过来时,便?没叫人扰了你们谈话?。”
连充尉当然明白自己为?什么没听到下属通报——来的?人是?自家?老?大,自然不用顾虑舵主不许人过来打搅的?要求,而且以分舵看门弟子的?眼力,未必能注意到朝轻岫身?在何地。
朝轻岫将连充尉扶起后,才看向那个面色惨白的?年轻人,她唇边虽然还带着一点笑影,目中却明显含了冷淡之意:“今天家?里好生热闹,余公子不是?天衣山庄的?人么,怎么会待在此?地?”
她问?话?时,双目犹如冷电,看得余高瞻两股战战,怀疑自己一个应对不当,就会步查三宝的?后尘。
余高瞻心脏砰砰乱跳,他能感觉到有冷汗正顺着鬓角往下流,忍不住觉得,就算朝轻岫以擅入分舵的?名?义干掉自己,天衣山庄也不会因此?大动干戈。
连充尉原本打算让余高瞻自己回答帮主的?问?话?,此?刻看他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只?得躬身?回禀:“前些日子,天衣山庄托咱们护送一批镖货,他们说自己家?大业大,人手充足,就没让咱们上门去取,而是?自行将东西送到船上。大家?都是?江南武林的?同道,属下便?没有怀疑,等东西送到后过去验货,却发?现那些布匹早已?被污水打湿。属下好心将此?事告知天衣山庄后,他们却想将这些事混赖在咱们头上。”
在连充尉回话?时,回过神来的?余高瞻几次想要开口打断,然而朝轻岫做帮主日久,神色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加之查三宝的?尸体还在眼前,他竟然没能将话?说出口。
朝轻岫听完连充尉说的?话?后,心中已?经有了些底。
虽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布匹居然值得一帮一山庄因此?起争执,不过她在听到对方没让自拙帮的?人上门取件时,就觉得此?事多半是?天衣山庄那边出了问?题。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先验过镖货,然后再进行交割,如今却是?山庄那边主动将东西送过去,然后自拙帮内负责查验的?人才赶到,当中明显留了一个可以浑水摸鱼的?空子。
朝轻岫微微颔首:“原是?这样,我知道了。”又瞥余高瞻一眼,“余公子今日暂请回去,稍后在下当上门叨扰。”
天衣山庄来的?这些人里,厉害的?护卫已?经死了,不那么厉害的?余高瞻更不敢犟,他听到“上门叨扰”四字时,只?觉眼前发?黑,好在分舵那边不止余高瞻一人,天塌下来还有祖母顶着。
这位哆哆嗦嗦站起来,低声:“在下马上便?走。”犹豫一下,到底还是?为?去世的?侍卫多说了一句话?,“朝帮主武功盖世,方才难道非杀三宝不可么?”
一句话?出口,余高瞻已?微觉后悔,他垂下头,再不敢去看朝轻岫的?脸色。
朝轻岫唇角微翘:“他既然本事不行,当初就该学些留有余地的?剑法,也不失为?延年益寿之道。”
余高瞻闻言,内心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先向朝轻岫默默拱手,然后才让其?他人带上查三宝的?尸体,一群人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川松分舵。
等不受欢迎的?外人终于自分舵消失后,连充尉本想先安排宴席来为?特别受欢迎帮主接风洗尘,没想到朝轻岫却一挥长袖,摇头:“何必着急,我既然来了,就先去查一查那批镖货。”
“……”
徐非曲对帮主的?选择不是?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