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掷地有声,显然是深思熟虑过的。但这个想法着实有些大胆,众人举棋不定,纷纷看向南郑王。
拓跋盛犹豫道:“如果迁移,万一被认为是害怕后燕,而逃走呢?这不是更加降低我方士气?而且迁移过去,成本太大了吧。”
拓跋将军是干脆利索的主,打战不喜欢拖泥带水,喜欢一鼓作气。
大将军提出的这种消耗战,变数太大。
朱苏胸有成竹:“现在是夏天,黄河天险没这么容易过。用此天险消耗后燕的士气,再视机而动。这次后燕举国之力来进攻我们,换句话说就是重视我们。我们应该表现我们的疲惫孱弱,以使他们骄纵起来。”
他盯着沙盘,放慢语调:“自古骄兵必败!”
秦震也觉得这个计划太太太他书读的少,想不出用词形容,道:“打战还要迁移故土老百姓会配合吗
“我支持大将军。”一个清亮的声音插了进来,正是李岳。自从那一日被南郑王认识了,拓跋盛就不再遮遮掩掩,去哪都带着他这个军师。
他认真的看了看沙盘:“老百姓现在已经自己拎着包裹跑路了。与其这样,不如听大将军的,统一安排他们到黄河那头居住,反而还更能收拢人心。有黄河天险做掩护,老百姓会更放心些。”
朱苏赞许的点点头:“何况,慕容垂岁数大了,说不准哪天就没了”言外之意,大家都听懂了,全场顿时轻松起来,响起了一阵笑声。
拓跋盛笑的最响,边笑边得意望着李岳,他家军师就是厉害。
拓跋真点了点头,朱苏这提议很合他意,吩附下去照此计行事。
众人纷纷告辞,先行去做准备了。
拓跋盛一马当先走在前面,跟秦震边走边说战事。
李岳安静的跟在拓跋盛的身后,他个子瘦小,而拓跋盛又长的牛高马大,两人站在一起,拓跋盛的身影简直可以把他给全部罩住。
等到门外,拓跋盛跟秦震告别,回头找到李岳,大手一伸,搂过他的肩膀一起走。
李岳个矮步小,跌跌撞撞的跟着,就像拓跋盛的小媳妇。他走的太慢了,拓跋盛时不时的停下脚步等着他;宽大披风将两人笼罩在一块,亲密无间。
拓跋真的眼神无意识的一直盯着那两人,眼里流出的复杂情绪可能自己都不知道。
“主上!”
朱苏刚在沙盘上试了几种战术,现也准备走。却见拓跋真直勾勾的盯着外面,眼神里有着难过、羡慕、还有丝丝的委屈;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就见拓跋盛正搂着李悦一起走。
他抿了抿嘴角。
“主上臣告退!"他又叫了一遍。
“啊!”拓跋真眨了眨眼,突然道:“大将军你等会走”
“把你想法再跟孤说一遍,孤有一处不甚明白。”
朱苏只得再次重复一遍。完了,问道:“主上,可否?”
拓跋真“嗯”了一声,没有下文。
朱苏等了一会,见他没有话,就准备离去。
没想到还没抬脚,拓跋真就像察觉他要走似的,顿时发飙:“你敢走?你要是走了,你就不要再进我屋了。”
十足小孩子口气。
朱苏只得再次留下。偏偏拓跋真不跟他说话,只顾自己改折子。等了快个时辰,拓跋真还是把朱苏晾晒在一旁,不曾理过他一句话。
朱苏心中焦急,后燕马上要攻进来了,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他恨不得分身有术,一人分成几人,哪有时间在这干耗着。
他也不管拓跋真的小性子,抬脚就走。气的拓跋真吹胡子瞪眼睛恨极了,啪的一声放下手中的笔:“朱苏,你现在越来越胆大了,不把孤放在眼里了。”
“”
朱苏只得又一次停下脚步,默不作声听着南郑王的数落。
他的沉默,更令人生气。
拓跋真停了一会,才心不甘情不愿道:“我知道,你一直在对我去后秦提亲的事有微词可是现在后燕这么强大,跟后秦结姻亲,才能更好的对付后燕我这也是为了南郑着想。再说我身为南郑王,怎么也要娶个门当户对的老婆吧。”
“何况我们俩终究是男人,要娶妻生子,传宗后代的”
“我不会娶妻生子的,我答应过真儿的”朱苏低声回应道。
“什么,答应谁?”刚开始拓跋真没反应过来,后一怔,顿时心烦意燥起来:“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小孩子的话不能当真。”
朱苏抿着嘴,眼神带着固执。
拓跋真不敢看他了,慌乱的在房内走来走去:“我们各自成亲后,有了儿女,结为儿女亲家也挺好的;或者或者我们偶尔这样玩玩,也不是不可以的孤都能答应你。”
听到这些话,朱苏脸色瞬变,声音苦涩:“臣明白臣还有事,请容臣先行告退。”
他躬身行礼,头也不抬的转身离去。
“哎,你等等。”拓跋真紧盯着朱苏的一举一动,刚刚那一瞬间的变脸,并未逃过他的眼睛。
他突然害怕,害怕朱苏会离开他,一股即将失去的感觉涌上心头,难受极了。朱苏这么一走,怕以后他俩真的只是君臣关系了。
正常的君臣关系不好吗?为什么他想到将会这样,却难受的只想哭?!
朱苏如他愿,停在门口一动不动。房门是虚掩,没人敢随意进来,只有不识趣的微风时不时跑来捣个乱。
拓跋真走到朱苏身后,也不管路过的人会不会看见。他伸手紧紧抱着朱苏,头靠在朱苏结实的后背,闻着让他无比心安的味道:“朱苏,我们一定要这样吗?”声音透出焦燥不安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