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交帐弓囊,比平常的弓囊大一些,可以放两张弓。箭囊也不小,能?装几十支箭,内衬有藤底。櫜鞬外表的兕皮油成黑色,边上包了一圈棕红色的边儿,针脚很整齐,粗犷中透着精致——跟令翊的兕皮铠甲很配。
俞嬴问价,果然好东西不便宜。俞嬴用腰间一块玉佩换了这副櫜鞬。或许皮货铺子主人?觉得俞嬴的玉有点太贵重了,非要再搭给她一副鹿皮尉。
皮尉也是黑色的,靠手腕的地?方包着棕红色的边儿,只是鹿皮比兕皮柔软得多。
俞嬴谢了皮货铺子主人?,和侍从拿着这堆东西出来。
路上这么一耽搁,俞嬴回到诸侯馆,太阳都快落了。虽俞嬴之前?已经遣人?回来说会晚归,但?令翊和公孙启想不到会这么晚,令翊已经骑马带人?出门来接她了。
看见俞嬴的车,令翊有些躁的心安稳下来。
俞嬴撩开车帘,带着些歉意地?笑道:“今日回来着实晚了,害你们惦记着。”
令翊看她一眼,很想像自?己晚归时?家人?骂自?己一样说一句“你还知道回来”,但?自?己与她并不是家人?,没?有身份说这样的话,令翊便只“嗯”一声。
俞嬴没?再多说什么,默默坐好,放下车帘。
令翊骑马跟在俞嬴车旁,一起缓缓回去。
回到府里,俞嬴下车。令翊看到侍从犀从车上提下一篮梨和柿子,鹰则取出一套弓囊箭囊和一双皮尉。
俞嬴笑道:“路过市井,瞎逛皮货铺子,看见这个很衬将军,就买了下来。”
令翊将皮尉又交还俞嬴:“你怕冷,戴着合适。”
俞嬴也就收着了。
令翊看看那?套弓囊箭囊,微笑一下:“是跟我的甲胄很配,多谢先生?。”
俞嬴看看他:“将军觉得合适就好。”
俞嬴和公孙启、令翊一同吃哺食,跟他们说了每旬三、六、九日去田向府上校勘书简的事,吃过饭又给公孙启讲了功课,又一同在校场操练、射了箭,又教启弹了会子琴,这满满当当的一天才算过完。俞嬴回自?己院子的时?候,在院门口遇见等在那?里的令翊。
俞嬴停住脚。
“先生?是觉得翊是个没?长大的孩子,需要先生?哄吗?”令翊问。
不待俞嬴说什么,令翊又道:“先生?在齐相府上待了一日,怕翊不高兴,就买礼物相送,难道不是哄孩子的路数?”
看着他,俞嬴轻轻叹口气:“长羽,其实我时?常后悔当初让你随我们来临淄。从前?我就说过,像你这样一个将才,就该守卫疆土、沙场建功,不该陷在这个表面献筹交错、背地?里捅刀子的阴谋名利场中。”
令翊记得她说这话时?的场景,那?是她要出使赵国的时?候,当时?她还笑话自?己“身大头圆”。一同来齐前?,她也表达过差不多的意思,还问“将军不信我能?自?保?”
“当初在新?河,你只带二三十骑,便以雁阵冲击齐军先锋四五百人?,一个照面便把齐将挑了,将之毙于马下。更不要说只带几千人?过河去对上田唐几万大军,你把齐国大军搅得天翻地?覆,过河回来时?,一边骑马,还一边好整以暇地?回头射田唐的大旗……”俞嬴摇头笑道,“何等的气魄!何等的威风!”
令翊让她夸得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色,却又抿起嘴。
“你擒公子仪、去诈开城门、烧齐军粮草以扭转战局之事,我虽未亲见,却也可以想像得到。将军之智谋勇武都该用在那?些地?方。在这里,只会消磨你的英雄志气。就好像将一只鹰隼,圈在笼子里,不让它飞一样。你是为护卫我和启才被圈在这里的。实话说,我很怕看见你消沉不开心。”
令翊看着俞嬴:“来临淄是翊自?己要来的。翊是燕臣,守护公孙是本?分?;守护先生?……”令翊停顿一下,“是翊自?己愿意。”
俞嬴张张嘴,没?说什么。
“在临淄,陪着公孙和先生?,翊也没?什么消沉不开心的。”令翊笑一下,“至于今日这样的事,先生?也不必觉得抱歉。翊对先生?……是翊自?己的事,先生?只管从心就好。”
对上他闪亮如星的眼睛,俞嬴心里有些酸涩,她是真的不愿伤这样一个年轻人?的心。
俞嬴再叹一口气:“将军回吧。知道将军没?有不开心,俞嬴就放心了。”
令翊却转了话音:“翊适才是说在临淄,陪着公孙和先生?,翊觉得很好,说今日之事先生?不必觉得抱歉,可没?说我今天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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