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被马看扁,又被人看扁,宝玉一口气上不来差一点引发心肌梗塞。为了挽回一局,宝玉猛地大吼一声,一步上前拽住马缰道,“不怕!谁说我怕了,我只是在酝酿情绪而已。”说完,咬着牙齿把心一横,踩着马鞍翻身爬了上去,双手死命抓住马缰几经努力好容易坐稳,不禁长吁出一口气。
等坐好后,又觉身下不似从前那般硌得厉害,忙伸手去摸,原来那马鞍上北静王早已命人细细缝了一层棉垫在里面,使得宝玉坐着才不觉难受。
未想北静王竟是这般心细如发,非亲非故的还对自己这么好,宝玉心中一阵感动,把那点因他强逼自己骑马而积攒的恼怒一并打消,如今心底只剩欣喜与高兴。
北静王命人牵着宝玉的马往前走着,自己则策马跟着他身旁。又命众侍从退后数丈之远不可近身跟随,等宝玉逐渐开始适应后,便让那牵缰的侍从退下,和宝玉并肩同行。
见宝玉一脸紧张僵直着身子坐在马背上,北静王失声而笑,道,“上身需得端正,腰部放松,身子与马的节奏同行,双腿平衡与马腹却不可夹得过紧。”
宝玉按照北静王教的一一做了,又加上有那棉絮垫底,心里头胆子大了一些,等放开来做后才发觉原来骑马也并非十足的难事。
北静王笑着点了点头,又道,“骑马重在两点。自身平衡,控马能力。就如你写字一般,多习多练,自然熟能生巧。”
宝玉只觉北静王说的话字字在理,句句精辟,对他佩服之心陡地连升三分,好感翕然上涨。
北静王带着宝玉在城外绕了一圈,边走边道,“下月初有皇林狩猎。虽不能带你同去,但若得了珍贵之物,定会为宝玉留下。”
宝玉抬眼看向北静王,见他晶莹剔透的黑眸里闪耀着灼灼光亮,心中霎时涌起几丝说不清的情绪。
“还是算了吧!”宝玉想了想,婉拒了北静王的好意,“要是真有什么稀奇东西,你就自己留着吧!或者送给你夫人也行,我不要那些。”
总归不过是皮毛之类的东西,荣国府里都有,也不缺这一两件。
听闻宝玉提及王妃,北静王眸中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半晌后才道,“她,用不着这些。”话落,漾唇而笑,眉眼间平添柔柔暖意,“既是说了给你,你只管收下便是。”
未想这北静王平日里说话行动温柔和善,骨子里却有着这么一股认真的强硬,宝玉只好点着头答应了。
“那你先得了好东西再说吧!”想了想,宝玉又道,“别到时什么都没有,再说送我的话,丢脸的可不是我。”
北静王扬头看了宝玉一眼,眸中温柔的暖意在眸底轻轻逸动。
“我倒是越发纵容你了。”北静王温和的口吻下未有一丝的责备,反添几分轻柔之气,“如今和我说话也是这般毫无顾忌,日后只怕愈发要登了天去。”
宝玉轻皱眉头看向北静王,嘴角勉强扯起一抹笑,宛如嗫嚅般低声道,“又是你自己说的,要我在你面前畅所欲言……”
北静王眼中闪动着点点笑意,反问,“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见北静王话都问到了这份上,宝玉只得道,“那我给你赔礼道歉。你等一下,我先让这马停下来。”说着,抬手就要去抖马缰。
北静王伸手越过空隙按上宝玉的手背,唇畔笑意犹如阳光一般和煦暖人,“切莫多动。我不过是与你顽笑一句。就是望你畅所欲言才好,宝玉在我这儿,不必拘与礼节。”
温柔的话语如流动的暖风从宝玉耳蜗一拂而过,抬眼对上北静王那琉璃一般透亮的黑眸,宝玉忍着笑一本正经问道,“真的?”
“自然。”北静王含笑点头。
宝玉笑了起来,清澈的眼眸瞬间拢上一层淡淡的彩光。
北静王缓缓收回手,目光静静凝视了宝玉那张秀雅俊美的脸庞后,扭头看向另一边。
两人并肩前行,侍从在身后不远处默默跟随着。
虽是初春,树木却已开出翠绿新芽。骄阳潋滟,细碎的阳光从叶缝间洒下,宛似金色细雨般零零碎碎落了林间满地。
许久,宝玉突然开口道,“其实,其实你是个好人。”
北静王闻言大笑起来,爽朗笑容仿如海风一般清爽。“这倒是个新鲜有趣的词。你倒说说看,我如何好了?”
宝玉见他一副经不住夸的模样,竟要刨根究底的问这么详细,便在心中仔细想了一番,认真道,“其实我也就是觉得你人好,才这么说的。不过你要问哪里好,我才想起来,你确实教了我不少东西。弹琴,作诗,写字,骑马,这些我原本都不会的,也亏了你有耐心。你是个王爷,肯屈尊降贵的教我,难道不是好人吗?”
说这些,宝玉也带了一些讨好的成分在里面。自来这里后,心中那“要和王爷交好做靠山”的信条便一直被他刻在心里,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使命。
听完宝玉一言,北静王的笑容却意外的收敛了几分。
正在宝玉暗猜自己是否说错话之时,北静王已伸手过来将他温柔握住,黑静的眼眸牢牢盯视着宝玉,仿佛一弯幽静的湖水,波光盈耀,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宝玉心不受控制的漏跳了一拍,想要试着抽回手,既怕拂了北静王的颜面,又怕惊动马儿,只得僵着身子仍由他握着。
心中惘有千千结
由着北静王握着自己的手并肩前行了一会儿,宝玉不住拿眼睛去偷瞄北静王的手,心中胡乱思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