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某将死之人,也不瞒你李大人,归顺楚王之后,我现他并未食言。楚王确实有鼎革的想法,只是,他虽称帝,朝堂上作主的却不是他。”
“新朝三公九卿都是江南世家子弟占据,我等山匪出身的,不过掌着原班人马,充为新朝打手罢了。”
“若是如此文武分立,相互制衡也还罢了。好歹我等掌着军队,在朝中也有几分说话的资格。偏偏他们不知足,召聚家兵十万,与我争权。”
“一旦这点军权都没了,结果必然是我这样的贼被杀,部众被收编。所以,我趁着陆家小儿征讨之时,坑没了他们的十万家兵。”
“说起来,这小儿确实有两分能耐,屡次识破我的奇计。不过,我被生擒活捉不是他的本事,而是手下出了蠢货,以为将我交出便可荣华富贵。”
“李大人,汪景隆那呆子可如愿高官得做?”
李少卿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归降后朝廷赏了右翊卫中郎将,不过五月份他酒后与部下郎将争斗,失手杀死那人,判了秋后问斩。”
贺玉荣闻言畅快的大笑,“我就知道!哈哈哈哈!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落弟秀才!十六卫军中将领哪个不是世家子弟?谁会服他?”
“整日被部下欺凌,他要能一直忍下去还罢了,否则不是杀人就是被杀,迟早的事!这么说黄泉路上不寂寞,倒是有他相陪,快哉!快哉!”
“其实他就是不杀人,这从四品的中郎将,也有大把世家子弟盯着呢。李大人,贺某说的可是不差?”
贺玉荣见他黑着脸,再次大笑,“李大人,贺某这辈子没白活。作过平天王,结拜过真好汉,更是纳过世家女,指挥过千军万马——死也值了!”
李少卿看他渐有狂躁之态,无声的叹了口气出了地牢。
九月初九,楚王麾下参与造反的众人秋后问斩。自贺玉荣以下,共杀了七百余人,配边关过三万人。
韦小杨年底带柳茵回京述职时,听说贺玉荣死了,她虽然没什么表情,还是随口问了下。
韦小叶也不太了解,便叫来陆瑾珙和任景辰两人。
陆瑾瑜任江南节度使不到两年。
三道完全安定,实在没必要继续养兵十万。他从中挑选四万有功将士,补充到四卫,其余士卒陆续回各府。
神武皇帝在年前将他调回京城继秦王之后,接任兵部尚书,兼领左武卫、右翊卫、左侯卫、右领卫等四卫大将军。
陆瑾珙既得陆瑾瑜照顾,自身又勇猛陷阵,屡立战功。
如今已经是正四品下左武卫中郎将,仅次于陆瑾瑜这个大将军,和另外两名世家出身的将军,成为左武卫第四号将军。
武德司如今被神武皇帝改组为皇城司,分为内、外两局。内局殿直、仪仗等事,外局检察天下。
外局设立十六名指挥使,品级在正四品上,指挥使各有衙署办公,负责一道检察事务。
任景辰年纪虽轻,却是颇得神武皇帝信任,正是十六名指挥使之一,负责都畿道。因为京城便在都畿道,他成了指挥使中权位最重的皇帝亲信。
任景辰本就住在修义坊,自然来得很快。
陆瑾珙住在清化坊,足足过了两刻钟才到南楚郡公府邸。
两人见韦小叶问起贺玉荣,倒是都知道些内情,便相互补充着讲述了一番。
原来,数年前贺玉荣母子逃出扬志县,本准备回家乡,结果半途被平天寨山匪劫走。
贺玉荣因为有举人功名,很得众匪尊敬,加上他智计不凡,没多久便被推为大当家。
随着他的经营,平天寨声势越来越壮,终究引起了地方重视。先是州县派遣差役攻打,后是请求府兵围剿。
贺玉荣依托地利,又是奇计百出,将江南道数次派去的官兵击败。
待得朝廷派出右翊卫征伐,才压制住平天寨的锋芒。
只是好景不长,随着右翊卫粮道被断,楚王称帝造反,贺玉荣聚得二十万贼众,江南道尽入其手!
贺玉荣与江南世家联姻,纳了九房妻妾。
不过,任景辰补充了一件小事,“贺母与那些姬妾不和,据说在后宅暴毙,传言正是这些世家女子所为,因此贺玉荣临阵坑了十万世家兵。”
“他领兵逃回南楚府城没几日,便将九房妻妾杀了七房。剩下那两房是其在山中为匪时纳的部下女儿。”
陆瑾珙点点头,“这事不是传言,确实属实。贺贼被部下绑缚献给大兄,那人归顺朝廷的理由,其中便有虐杀妻妾这宗丑事。”
“那老小子叫什么来着,对了,汪景隆!他的妹子是贺玉荣的四房妾室,也被杀了,说是参与了谋害贺母的事。”
“嗨,那老虔婆在南楚府是出了名的难缠,整日以欺凌儿媳为乐,本也怪不得这些姬妾反抗。据说都是美人,可惜了……”
韦小叶看看柳茵,虽然她面无表情,却也猜得到,柳茵心中必然有些五味杂陈。
贺家母子到底与她相识十余年,更是差点嫁入贺家。如今这对母子都死了,总会有几分感慨。
任景辰见韦小叶不再问贺玉荣的事,便又笑道:“此来倒是要提前恭喜大娘子。令弟回京述职,陛下有意升他为户部右侍郎。”
韦小叶知道他常替神武皇帝办事,消息自然灵通,不由得眼睛一亮,“这事可是准准的?”
任景辰点头笑道:“陛下对我说,韦卿在东市舶司任内政绩颇佳,如此大才应该迟早执掌户部才是。如今户部正有左侍郎出缺,我猜十有八九了。”
韦小叶闻言大喜。如果小杨留在京城任职,柳茵便也能留下来了。这么多年下来,早就习惯了身边有她,这分开了一年多,她还真是有些难受。
韦如星就快成为皇后,小杨怎么说也是国舅丈,神武皇帝破格提拔他,也无人敢不服。
任景辰又道:“子楚兄进言科举糊名封院,得到陛下认可,也要升他为台院侍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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