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我老娘的腿还被压了下,现在动都动不了,谁愿意让我们过去啊!”
“不乐意也得乐意,”村长是个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在村里向来很有威严,“如有谁有意见,让他来找我,毛主席也说了,危难时刻要团结,要进步,有人阻碍这种团结,那就是坏分子。”
这话一出,顿时没人说话了。
现在的风声才刚刚紧起来,还没有到很严重的地步,可村民们也不是没听过这类被归为坏分子的下场。
但也有头铁的,“既然村长这样说,是不是该起带头作用?”
老人看过去,说话的是村里的一个二流子,整日里不干正事儿,招闲惹烦的,他浑浊的眼睛乜他一眼,冷声道:“我当然会以身作则。”
他越过人群目光落到后排站着的吕英身上,“知青点的人就安置在我家里。”
吕英他们也没想到才过来,话都没说上两句,就这么被安排了,他们互相看看,没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反驳对方的意见。
等人群逐渐散了,吕英才走过去道:“刚才谢谢村长了,不过我们这么多人,您家里恐怕也安置不下。”
老人摆了摆手,明显是精力不济,“先对付一晚上,等明天再说吧。”
他能这样不放心上,吕英却不能被敷衍过去,只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没把话说的那样硬,“我是想着既然上面都报道了,肯定不会不管的,等明天见了支书,要不要跟他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村子里的损失上报一下,要回来点儿补贴。”
毕竟村民还好一些,他们世世代代都在这里生存,总有三两个亲戚好友,可知青点的人不一样,他们没什么根基,就算借住也找不到人,何况总住在人家家里不现实,牵扯的口粮、公分问题都是矛盾。
涉及到利益问题,村长迟疑了下,“这补贴能发下来?”
“试试总不会有错,”吕英没把话给说满了,“有的话是最好,没有也不会损失什么。”
村长想想也确实是这个理儿,便应下了,“我一会儿让子归腾出来个屋子,你们今天就在这睡。”
吕英他们自然是道了谢。
可在人家家里,柴火也不好多用,饭也没吃,短短半小时,就体会到了有多窘迫。
十来个干了一天活计的人待在一个屋子里,在空气不流通的情况下,气味儿实在算不上好闻,可这时候没人抱怨这些,能有个瓦片遮霜就是好的了。
宋尔往鼻子里喷了一泵药,坐在那儿没说话,他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有些睡不着觉。
原本以为屋子里面没炕就已经很难过活了,可没想到还有更糟糕的情况。
这一夜,没人能睡安稳。
而被迫让出屋子的蒲子归怨气则不是一般的大,他是村长的老来子,被家里宠的不行,这时候家里都是好几口人睡一张炕,可他偏要自己一个人住,闹着又起了间房。
这会儿让给别人住,他能有好脾气才怪了,可老村长虽然宠孩子,却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拐杖在地上重重敲了几下,“好了,要是不想跟你哥睡一块儿,就去院子里吃雪。”
蒲子归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看什么看,”老村长扬起拐杖作势要打,“还不赶紧滚回去睡觉。”
蒲子归没见过他爹这样,吓得立刻蹿了出去,跑到了他二哥的屋子,只心里却觉得知青点的人真讨厌。
第二日,天上才翻出鱼肚,大家就已经起来了,因着晚上都是盖着衣裳睡的,这时候往外面一套就行了。
才准备出去,就见门被撞开了。
“喂,你们睡也睡过了,赶紧从我屋子里出去。”
跟在后面死活没逮到这个小崽子的蒲子城抹了把脸上的汗,简直尴尬的不想进屋,可不进去显然不行。
快步踏进门槛,脸上带着抱歉的笑,“对不起啊,是家里没教好他,待会儿我肯定会说他。”
话落不顾那少年意愿强行把人给拽走了。
大早上来这一出,大家顿时什么心思都没了。
“什么人啊,真当我愿意住他这破屋子,”最先起头的是郭蓉,她最是耐不住脾气的人,这时候听到有人驱赶乞丐一样的驱赶他们,火气立时就拉上来了。
陈月儿也是被千娇百宠长到现在的,从小到大除了谢放给过她委屈受,再没旁的人能这样,“实在不行,咱们就去县上的招待所,我就不信,人还能被逼死不成。”
宋尔也不愿意待在这里被人嫌弃,听陈月儿说还能去招待所,眼睛亮了亮,显然有些意动。
谢放却不像她们这样乐观,“昨天新闻上说哈市、宁市都被波及到了,你们能保证县上的招待所一定有空房吗?”
陈月儿听到他说话,直接背过了身子。
谢放见状,无声一叹。
吕行却知道谢放说的有道理,“大家先不要急,等我一会儿先跟村长他们见了面再说,实在不行……”
他从自己里衬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攒了许久的大团结,“也得把知青所盖起来,住在人家家里到底不方便。”
人都是在危难中取暖的生物,有那么一点光在,便能依偎着支撑下去……
来这里这么些天,宋尔受了大家不少帮助,这会儿忙举手,“我的钱在行李里放着,我出三十。”
“我出四十。”
谢放的钱夹是随身带着的,这时候直接取出来压了上去。
“五十。”
陈月儿想也不想的道。
谢放瞥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