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急了,侧眸看向涪陵和无裘剑尊那处,对沈云霁急呵:“大师兄我求你了,帮我救救师尊和六师兄,只要你们进去了……太阴就伤不了……”
沈云霁琥珀色的眸中,那道身影凝成一点,他紧了紧剑柄,哑声道:“来不及了。”
“什么?”余菓菓突然心跳加速,意识到什么,可已经来不及了。
“师尊——”
“六师兄——”
“你们做什么——”
涪陵与无裘毅然跨入汹涌的火海,如入无人之境般坦荡。
“小师妹……”
“剑峰的将来交于你手了,只可惜师兄没能好好再教你一边藏心剑道。”
斩水悬于空中嗡嗡直鸣,伴随着两人被冥火吞噬的身影,两缕神光通彻天地,汇聚于斩水,漆黑的剑身一瞬间变得如缀神光,斑驳迷离,耀人耳目。
涪陵两人决然赴死,太阴却没有得到魔神力量的反哺,顿时面色遽变,“怎么可能?除非……他们不是人族,根本没有魂魄!”
少女杏眸瞪圆满是不可置信,双眼通红,硕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径直滚落,无声无息。
一瞬间,耳侧众修士的哀嚎求救声被天乾锅掩盖,似乎世间都静了下来。
余菓菓神情呆滞,甚至哭不出声,下蹲抱着双膝,不断地喃喃重复着:“为、为什么?明明大家都要得救了……”
“其实无裘师叔与六师弟早几日便已到了万仞城。”
“今日得见,他们将所有的事都告知了我。”
“当年无上师叔以冥火与三清神火意图融了六师弟的剑骨,却误打误撞为你和五师妹所破,不得不收手,就会涪陵。”
“无裘师叔几近探寻古籍,结合斩水种种异像,终推算得知……”
“无父无母骤然诞生于世间的六师弟本非人族,他乃神剑苍衡的剑骨。”
“而斩水为神剑苍衡剑身,至于剑魂……则藏于无裘师叔体内……”
“故……若要唤醒神剑,他二人必死无疑。”沈云霁空洞淡然的嗓音在余菓菓响起,宽厚温暖的大手迟疑地拍了拍余菓菓的背脊,笨拙地安慰她,“这是师叔师弟一早为自己选好的路。”
早在斩水莫名亲近余菓菓时,无裘剑尊心底隐隐有了揣测,随着修为被迫散去,无上的真面目被揭露,他便将余菓菓视为自己唯一的衣钵传人。
或许无上早已知晓斩水和他们之于苍衡的关系,无裘剑尊决意先他一步将完整的苍衡剑交予余菓菓。
一门两代剑尊,在他们踏上万仞城的路时,便已决定此行乃向死之路、
必已身换回神剑,方有一敌之力。
余菓菓将脸深埋入膝中,不言不语。
苍衡神剑三千余年未曾现世,时此一役,神光大盛,剑吟声通彻天地。
它亲昵地靠近余菓菓,似乎认出了自己的主人,不断绕着她转圈。
太阴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天乾锅断了冥火献祭的后路,而谢无祭的魔气遮住了夜月,如今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修为跌落。再加之眼下苍衡剑现世,于她而言情势急转直下,大为不利!
“师妹,八师弟和上清似乎已分出胜负了。”通天的神光将整片深渊照亮,沈云霁防备着虎视眈眈的太阴星君,仰面看向云层深处,那两道挺拔身影似乎已经分开,他紧抿唇道:“此刻时机刚好,太阴星君修为大退,交于我便可,你去助八师弟。”
“阿祭!”余菓菓御空而起,方靠近青年修长的身形,就被其身上止不住的煞气惊住。
血色魔纹自脖颈以下攀附至脸庞,脖颈、额角、腕间,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青灰色的血管根根暴凸,几欲破裂。
谢无祭精致的面容此刻好似一尊易碎的瓷娃娃,余菓菓悬腕搀扶住青年冷热交替的身子,手微微颤着,望进那双完美无缺的血色凤眸,心尖颤了下。
他的眼神沉淀着炙热滚烫的温度,其内的情绪与含义,她并不陌生。
噬心咒发作了!
晃眼的时间,青年眼睫轻耷,阖上双目,似是陷入昏迷。
余菓菓红意未消的眼中湿意再度涌上,方才眼睁睁看着师尊师兄离她而去,内心的恐惧很快占据了她的理智,滚烫的泪水随风坠落,径直落在皓腕见那红得渗血的魔灵镯之上。
一丝不可见的魂魄之力自其中溢出,落入青年眉心。
……
凛冽的霜风随着白衣人轻缓若无物的步履,呼啸而来。
余菓菓感受到那人的靠近,将苍衡剑直指上清仙君,悲戚呵道:“是你!”
上清恍若未见,此时的他已然恢复原本属于上清仙君的容貌,白袍蹁跹,抬步上前,直至苍衡森冷的剑尖距离霜白瞳仁毫厘之距,方才停下。
上清仙君几乎不带血色的薄唇微微勾,轻声唤她:“息儿。”
“我不是余息。”余菓菓咬紧牙关,抵御那人身上欺霜赛雪的气息,“你不要再靠过来了。”
一声息儿,唤回她在青云山上与之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上清仙君向来克己,情绪内敛,令人无法窥探他的内心。
过往的一切,仿佛一场隽永的迷梦,醒了,那人也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此刻听闻余菓菓这般疏离的话,上清仙君霜白的眸中闪过明显的失落,脚步微顿,固执道:“息儿,过来。”
“我说了……我名唤余菓菓,不是什么余息。”她闭了闭眼,别过脸去:“你若在靠近,我当真会杀了你……上清仙君。”
“是吗?”上清眸光带着些许诡异,像在看她,又像在另一个人,“连你也要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