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良玉记性好,说是抄录,倒不如说是默写,但因是要送人,字不能写得差了,短短一个下午,她才?默了三分之一。等太阳渐渐西沉,她便收了,预备明日再写,免得坏了眼睛。
她揉了揉手腕,看了一眼自?鸣钟:“太子还没回来?”
霜芯知道裴良玉的心思,上前道:“参与殿试的考生,都已于酉时离宫,太子殿下怕是要再迟些才?能回。”
裴良玉点点头:“今日殿试可有什么?大事没有?”
霜芯正摇头,就?听见齐瑄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一切顺利。”
“你?回来了,”裴良玉站起?身,“如何?”
齐瑄见裴良玉如此心急,也没瞒她:“父皇略看了看,都很?喜欢,只是在名?次上还有些疑虑。”
名?次一时差了,却也还在二甲前列,就?不妨事。忍一时委屈,却能简在帝心,日后官路亨通,青云直上,便是大好事。裴良玉松了口气,重新坐下。
齐瑄见她得了想要的消息,便坐了回去,不由笑着摇了摇头:“好歹做个样子,迎我一迎。”
裴良玉心情?松快,看他一眼,索性借着手边茶盏,倒了一杯茶,推到对?面,齐瑄常坐的地方,拉长了声?音:“请太子殿下用茶。”
齐瑄忍笑端起?茶盏,一口饮尽:“太子妃倒的茶,就?是香甜些。”
“你?一口干了那牛饮样,再香的茶,也尝不出味儿?来,”裴良玉说着,却也还是敛眉替他重新满了一盏。
裴良玉的手好看,倒茶的姿势更好看。
齐瑄这回端着茶,眼神却落在裴良玉方才?握过的提手上,也不知道是品茶还是品人。
裴良玉见他出神,眼珠子转了转,又重新活动起?手腕。
不过片刻,齐瑄便开口:“手腕不舒服?”
“是有一些,”裴良玉道,“今日多写了几个字。”
“你?这么?活动根本?就?不行,”齐瑄将小几中的茶壶茶盏往后推开,向裴良玉伸出手。
“怎么??”裴良玉猜到他想说的,却故意装作?不懂。
齐瑄微微叹了口气:“我替你?揉揉。”
裴良玉停下手上动作?,特意想了片刻,才?迟疑着将右手伸了出去。
齐瑄毫不迟疑的握上裴良玉的手腕,以指腹用巧劲推揉起?来。
齐瑄习六艺,除了书文,射御也常常练的,他指腹上带着茧,有薄有厚,按在裴良玉手腕与合谷,痒痒的,让她忍不住想将手握紧。
“你?不是下午才?从凤仪宫回来,怎么?就?一会儿?工夫,便把?手腕都写疼了?”
来了,裴良玉心道。
“威国公世孙到底是母后的亲侄孙,头回见面,他的礼,我总得备厚一些,便去向母后打听。”
齐瑄顿了顿,才?继续按揉:“问我不就?成了,怎么?想起?问母后?”
“问你?当然不成,”裴良玉道,“既是要叫母后看见我的用心,自?然得向她请教。”
“你?说的是,”齐瑄自?认在和母后相处的事上,他是不如裴良玉的,至少这短短一年,裴良玉便将他和皇后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那你?问出什么?了?”
“问出威国公在找《武公兵法》。你?知道的,我出嫁时,带了不少书,恰就?有这么?一册。我便想着抄上两本?,一本?给侄儿?做见面礼,一本?由母后送给威国公,也算全了他老人家的心愿。”
齐瑄仔细想了想:“我还是幼时听过此事,你?若不提,都要忘了。”
“你?倒是说说,你?还有什么?是记得的?”齐瑄手法不错,就?这一会儿?,裴良玉的手还真就?舒服了不少,便叫他停了。
她伸出手,活动了两下,是真觉得惊奇,拉着齐瑄的手翻看:“你?如何学?的,连这个都会?”
齐瑄巴不得同她多亲近,只由着她拉着自?己?的手看,面上只做不动声?色状:“我打小学?骑射,若不会这个,总不能次次都为手酸叫太医。”
是了,裴良玉险些忘了,朝中对?齐瑄的评价好,不是他入朝之后,办事妥帖才?有,而是从他自?小文武皆优开始的。
齐瑄说着又道:“这两年忙着,倒没行秋猎春狩,等过几日休沐,你?若想出门,咱们也能去庄子上跑马。”
“那敢情?好,”裴良玉道,“前几日姑姥还说有好些年不曾出门踏青,你?说咱们到时奉着姑姥一起?出门父皇可会允许?”
这话,齐瑄也说不准,便只道:“我得空先探探父皇口风。”
裴良玉本?只是想说兵法的事,太后出行,不过随口一提,不想齐瑄直接就?记在了心里。便是裴良玉清楚,自?己?并不爱齐瑄,也不禁为他的用心而动容。
但她的分神,也只是片刻,很?快重新扬起?笑:“不成也无妨,我没和姑姥说定。”
言罢,又道:“你?可知福瑜入宫学?到底定在了什么?时候?可是要等威国公府送人入京?”
齐瑄摇了摇头:“福瑜已经定了伴读,离入宫学?怕已不久了。”
“再说,从京中送消息去边关,又再回转,没有近两个月工夫是不成的,何况春郎还小,不能入大人般赶路,只怕时日更长些。”
虽说春郎出神威国公府,但福瑜到底是皇孙,再没有皇孙入学?,必须要等伴读到齐的道理。
“这么?一算,等春郎进京,怎么?也得六月间了,”裴良玉心里一合计,“我得叫人多备些小孩子的夏衣。”
“福瑜若进宫时候早,衣裳佩饰也得再整理一遍,到时候不管他住在宫中,还是能时常回来,都是用得着的。”
裴良玉在一旁吩咐,明儿?要再叫潘司则来一趟,齐瑄则把?玩着茶盏听她说着,分明只是些琐碎,他面上却没半分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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