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淑玲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不干?”
“我也不知道,我跟我妈说了想再干一年,可她死活不同意。她让我最多就干到年前,过了年以后就来不了了。我堂伯家的哥哥在南方打工,我爸让我过完年就让我跟着堂哥一起去南方。”
吴淑玲叹了口气,在她看来,这个叫唐美静的女孩也是人才难得。她本想再挽留一下,看能不能立刻开口每个月给涨个五十八十的,但听女孩说了家里的情况,父母身体不好,下面还有需要帮衬的弟弟,五十八十是连塞牙缝也不够的。她也只是做着小本生意,根本没有能力用涨工钱来满足女孩家里的需求。她望着女孩流着汗的额头,心里也浮上一丝心疼,这姑娘在自己的店里打了这么长时间的工了,父母家人没有来看过一次,倒是小静挺有孝心,每个礼拜都去网吧里用qq跟家里人留言联系,有的时候也会用附近的ic卡电话机给家里打电话。
“绪柔知道吗?”吴淑玲问。
安小寒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跟我表姐说了,我表姐还埋怨了我几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也怪不了你。”吴淑玲说。
“婶子,你放心,剩下的时间我会好好干的。”
吴淑玲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剩下的日子里,她果真十分卖力。她上班的最后一天,因为快到年前,工厂已经放假,生意很淡,晚上七点餐厅就关了门。按照之前的约定,她会在这里再住最后一晚,然后坐第二天一早的长途车离开履县。
第二天一早,吴淑玲去给她结工钱,一开门,却看见餐厅里里外外都干净到泛着几乎刺眼的光。她吃惊地问眼前面有倦色的女孩:“小静,这儿,怎么一下子这么干净?”
女孩带着抱歉又诚恳的笑,“婶子,我也没有什么好报答你和叔叔的,所以我昨天晚上没怎么睡,给咱们餐厅来了一个大扫除,这也算是我站好最后一班岗吧。”
吴淑玲放眼望去,几乎每张桌子,每把椅子,水泥地板的每个肉眼难以察觉的缝隙都发着清新洁净的光,原本有点油腻的柜台也被擦得干干净净,摸起来一点也不粘手。后厨收拾得更是干净,冰柜也重新清理了一遍。
“婶子,我睡过的褥子,用过的被子和枕套我也都洗了,已经晾在后门外面。”安小寒憨实地笑笑,“幸亏今天天气好,出了大太阳,我看晒到下午也就差不多干了,到时候你别忘了收。”
吴淑玲很是感动,同时心里也泛起一丝惆怅,她怕是以后再也招不到这么好的服务员了。
她在给安小寒结算的工钱里特意多加进去了一张一百。安小寒提着一个旧的旅行包,吴淑玲送她去长途车站,看着她上了一辆去川江的小巴。吴淑玲大声地嘱咐她,让她看好行李,注意安全,又说哪天如果想回来了,她随时都欢迎。车子开动了,安小寒把玻璃窗打开,冲她摆摆手,说:“婶子,谢谢你,你保重身体啊。”吴淑玲笑着向她摆摆手。
姜家出事以后,做走访工作的警方很快就来找他们两口子,请他们说出所有他们知道的,曾经和姜家的人有过接触,有过过节的人。因为工厂是姜家的,所以整个工厂的人都和姜家有过接触,至于过节,她说:“厂里的人对于姜家,表现出来的都是溜须拍马,至于别人心里怎么想,她也看不出来,也不知道。”警方又问,“那有没有谁是在姜家出事前,或者一出事就立刻辞职不干离开的?”吴淑玲想起了那个叫唐美静的,但她又补充了一句,“人家不是突然辞工,是提前跟我说好才辞职的。”?
元旦的时候,于建新和于孝文一起正式地见了齐安雅的继父和妹妹。两家人约在餐馆吃饭,出乎于孝文和齐安雅的意料,两个老头竟然相谈甚欢,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味。于建新作为男方家长,也正式地跟周南山提亲。他说:“具体什么时候结婚,肯定得看孩子们的意思,我呢,就是想表个态,我是诚心诚意地想跟您结个亲家。小雅这么出色的孩子,我们孝文实在是高攀了。”他拍了拍于孝文的背,“我这个儿子,缺点不少,自从他跟小雅开始交往以后,他身上的毛病也改了不少。在这一点上,我是很感激小雅的。我也看得出来,他对小雅是真心的,是非小雅不娶的。就是不知道亲家您在小雅的婚事上有没有什么要求……”
周南山也是被于建新的话打动了,他赶紧摆摆手,“我个人没什么要求,就是看小雅自己。拍婚纱照,婚庆公司这些都让孩子们自己去选,毕竟一辈子只有一次,所以要尽可能地不留遗憾。”他话锋一转,又叹了一口气,“哎,只是可惜,两个孩子的妈妈都不在了,要不然现在她们两个小老太太在一起张罗这个张罗那个,肯定开心的不行。”
于建新点点头。周南山举起手里的杯子,“来,老哥,我敬您一杯。这杯酒喝完,咱们就正式成为亲家了。”
于建新赶紧举着杯子站起来,两个老汉碰了碰杯,分别仰脖,喝尽杯中酒。
关于彩礼嫁妆之类的,两家人也开门见山地在饭桌上谈了清楚。周南山说自己的老婆很早开始就用两个女儿的名字分别在银行开了户头,按时地往里存钱,就是为了给两个孩子攒嫁妆。老婆去世以后,这个习惯他也没断,他在饭桌上把存折拿了出来,正式交给了齐安雅。至于婚礼宴客的费用,他愿意与于建新两家五五平摊。
于建新这边,他说自己已经和于孝文商量过,于孝文名下的那套房子的房产证上会加上齐安雅的名字,结婚前他也会出钱再精装一番,另外,小两口结婚以后如果想去国外旅游度蜜月,这个钱他也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