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城门被天上的月光勾勒出轮廓,可是横在他们面前的,还有一条水流汹涌的大河——辽河。
俞子毅的马前蹄已经踩在了浅水里,陆隐忧问:“你们怎么渡河?”
俞子毅:“游过去。”
陆隐忧看着俞子毅脸上的一本正经,他不禁想到:完了,此行有去无回了,我这条贱命若是向朗日的人求饶还能再活久一点吗?
他甩了甩头,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海里抹去。
陆隐忧:“你在跟我开玩笑?”
俞子毅郑重地说:“没有。”
陆隐忧翻了个白眼:“啧,我来。”
说罢俞子毅的嘴角就勾起了得逞的笑容,陆隐忧无奈抬起一只爪子:“昽元德和你说的吧,让我帮你们渡河。直接说不就好了,好玩么?”
一条五彩的从马蹄下延展,细长一条,直直铺到河对岸。
“走吧。”俞子毅率先纵马踏上了彩虹桥。
番外5陆隐忧
“我寻思着非要我跟着来是为何,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其实就是想让我帮你们悄无声息地渡河是吧。”
陆隐忧剜了他一眼,俞子毅立刻赔上笑脸摸了摸他的背上被飞溅起来的河水沾湿的毛。
陆隐忧被摸得舒服了,最后才没好气地道:“你还挺会笑。”
马蹄终于踏上了实地,身后跟着的两千骑兵也在陆陆续续抵达辽河的另一边。
俞子毅看着彩虹桥眨眼间消散,陆隐忧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犹豫了很久,直到手心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才将这句话说出口:“我在临河的城镇放下你,事成之后我们再来接你。”
陆隐忧想也不想地开口:“你怕你不能活着回来,就想把我撇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让我自生自灭是吧。我不留下,太子殿下可是要求我全程跟着你们,保你们平安的。”
俞子毅不再坚持,他眯起眼睛迎着风盯着前方的路。
他们掠过数座灯火通明的城镇,日夜兼程,就在丛林茂密的野外歇息。
陆隐忧一路上都提不起精神,俞子毅猎了新鲜的猎物最先放到他面前,等他吃饱喝足了自已才拣剩下的吃,他的副将看不下去,几次避开一边劝他,都被俞子毅严词拒绝了。
他说:“狐妖为了让我们过河,消耗了过多妖力,吃喝这等小事,当然要先满足他。不然你还想让马跑又不让马吃草?”
副将不再说话了,悻悻地退回一旁。
陆隐忧自然是将这番话都听了进去,但他只是嗤笑一声不以为意:“俞将军这比喻可用得是极好啊,陆某觉得贴切极了。”
俞子毅听出了他话里的嘲讽,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在他身边的草地上。
“我祖上也是镇守北境的将军,俞家世世代代是北境离风里的鸟儿,家的归宿就在那高高的城墙之后,无论我们飞的多远,总是要回来的。”俞子毅不知从哪里拔了根狗尾巴草在嘴里叼着。
陆隐忧转过头望向他,轻佻地问道:“俞将军是准备给陆某讲睡前故事吗?”
俞子毅大笑起来,往后躺倒在草地上,月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打在他脸上,带着青草香气的微风从丛林深处吹来,陆隐忧突然感觉到了俞子毅方才所说的“归宿”二字。
俞子毅:“六百年前,我们向妖族发起了抚西之战”
说了半句话,俞子毅才想起去看陆隐忧的脸色,但还没来得及转头,就听陆隐忧的声音响起:“我知道,然后呢?”
俞子毅问道:“你你那时在山中吗?”
陆隐忧还是没心没肺地笑着:“在。”
“那有没有波及到你所在的地方?”
“那样的乱世,谁人又或者是谁妖能够偏安一隅独善其身呢?我也不能,我那时只是一只还未修成人形的畜生,只记得惊慌失措地四处逃命了。”
俞子毅很庆幸:“还好你活着。”
陆隐忧好像没听清:“你说什么?”
俞子毅冲他哈哈一笑,大了点声:“我说,还好你活着。”
陆隐忧笑了一声,随后好像舒了什么心结一般,与俞子毅一同躺倒在草地上。
等到俞子毅功成的消传回昽元德那处时,与之一同到来的还有沿海的战报。
昽元德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好像要将上面的墨迹看出花来。
杨鹏在他身边待命,说道:“朗日七万兵力在北境,十五万偷渡东海。东海沿岸六城失守,皆血流成河伏尸百万,东宁危在旦夕,殿下,是时候做出决断了!”
昽元德心中犹豫不决,他按下手中薄纸,再从桌岸上拿起另一份有些褶皱的信,其上写着几个字:
金瓯无缺,乃得志焉。
杨鹏再次劝道:“殿下,为君者切忌瞻前顾后。”
昽元德啪的一声将这八个字拍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斜着眼瞥向杨鹏:“杨鹏,你是幕僚,不是太师。”
杨鹏顿时如缩头鹌鹑一般低下头退后两步闭上了嘴巴。
尔后好一阵,才又听到太子殿下竟然有些颓废的声音响起:“让子毅镇守曲春,李玄开道驰援,蔡归和其余人不动。八百里加急让陆隐忧速来见孤。”
昽元德用尽了最后一口气,仿佛有意惩罚自已,将这口气统统憋在最后一句话里,他青甲之下的脖颈隐隐约约爬上了青筋。
手下将土皆领命退去。
杨鹏是最后一个,昽元德叫住了他:“杨鹏,父皇就是打算将孤逼至绝地对吗?父皇不会允许一个优柔寡断情深义重的太子坐上那个位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