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快四十的人,这是第一次,这么被自已妈打耳光。
“季黎!”周鸿怒目大喝,豁地站起身。
季黎手抖的厉害,沧浊老眸猩红,极度失望下,她直指周扬的脸。
“你爸狼心狗肺,我不管,他在外头养多少女人,生多少私生子,我也懒得管!”
“他为了你,捆绑我一辈子,我为了你,牺牲我一辈子!”
“周扬!都说养儿防老,你就是这么孝敬我的!你真出息!”
“妈……”
“别叫我!当年他抱你回来,跟所有人说是朋友的遗孤,我一边照顾你爷爷,一边照顾你,后来你越长越像他,他瞒不住了,才不得不承认,你是他亲儿子!”
“结婚两个月,他就将你抱回来,他娶我,只为了找个人替他养孩子!”
“他从始至终在骗我,又骗所有人说你亲妈死了,让我继续养着你!”
“你叫我一声妈,我把你当亲生的,掏心掏肺养大你!”
“现在知道你亲妈没死,你就让我滚出去?她都七八十岁的老太婆了,还有脸来害别人家破人亡!”
她眉眼怒厉看向周鸿,“周鸿,你个老不要脸的东西,你死了愿意跟谁合葬跟谁合葬!除非我死了!否则这家里的女主人只能是我季黎!”
撂下话,季黎胸脯剧烈起伏,怒火中烧面目扭曲的冲出了家门。
“妈!妈你去哪儿?回来…”
“让她滚!她不是死死死妈?让她死在外头最好!”
季黎做一辈子家庭主妇。
儿子是她的一切。
周鸿那么富有,口口声声说弥补她,给她很多珠宝和钱。
但她从来不敢奢侈,她怕周扬会被娇惯坏。
三十九年,她被囚在周鸿筑造的牢笼里,成为儿子周扬的附属品,可怜又可悲。
她甚至没有自已的生活,没有自已的朋友。
可现在,这个相依为命的儿子,要接他亲生母亲和妹妹回周家,所以跟他爸一个鼻孔出气,要她滚!
季黎跌跌撞撞跑出偌大的别墅区,然后拦了辆车。
司机问她去哪儿,她浑浑噩噩说,“北郊墓园。”
她身无分文,将手上唯一的金戒指褪下来,递给司机。
这是周扬还上大学时,被她逼着勤学俭工,用第一份工资,给她买的生日礼物。
她视若珍宝,从不舍得摘下。
现在,她再也不要了。
阴雨连绵的天,墓园里凄清空旷。
季黎跪坐在漆黑崭新的墓碑前,一遍遍抚摸墓碑上的照片,泪如雨落。
照片上的男人眉骨端修,头发乌黑,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
军装笔挺,满襟功勋,将他本就硬朗的面阔衬托的轮廓分明,那双眼似噙着笑,深邃中锋芒内敛。
季黎回忆起自已在周家,见到他第一面的情景。
时隔半辈子,男人整个身形却又渐渐在她脑海里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