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许久的黎晗影几乎是秒回:【发生什么了,愿愿?】
装什么,还以为他真的有心思睡着觉。
结果还不是假装高冷,实际上守在手机边上等待自己的回复。
施愿鄙夷地撇了撇嘴,再次刷了会儿美妆视频晾他十分钟,才不紧不慢地打字:【我那会儿又不知道他坐电梯下来,说你关注我穿没穿内裤的时候,正好被他听见了半截。】
【电梯旁边就你和我两个人,他认为那些话都是我拿来勾引你的。】
【对了,黎向衡还说我只是寄住在黎家的一个孤女而已,他心情好可以留我多住一会儿,但要是我不听话不顺着他的意思,他随时都能够把我赶出去。】
【就连黎叔叔分给我的房子和财产,他也有办法全部拿走,让我一无所有流落街头。】
施愿搜刮着脑子里能够想到的文雅但恶毒的词汇,骂人脏话之类的太不符合黎向衡的身份,说给黎晗影听他也不会相信,只有这种轻描淡写的倨傲言语,才能放大他的冷酷无情。
对话框里又沉寂了足足一刻钟。
等到施愿不耐烦想闭眼入睡之际,黎晗影的消息终于姗姗来迟:【不会的,愿愿,大哥不是这样的人,他说的可能都是些气话,他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施愿一阵无语。
从前和黎晗影接触不深,她只知道对方算是奇葩倍出的黎家人中难得的正常子孙。明明处理起陆观承来也很是干脆利落,怎么到了自家人这里,反倒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黎向衡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药?
他们又不是同胞兄弟,传言还说就是因为黎见煦婚后和黎晗影的妈精神出轨,才逼走了第一任夫人——大房和小三的孩子也能建立这么深厚的兄弟情吗?!
施愿感到匪夷所思。
她在嫌弃黎晗影对待家人有着盲目的信任感同时,又突然阴暗地想到,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她选择了黎晗影,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嫁进黎家然后彻底拿捏他也变得十分容易。
在黎向衡那里承受的屈辱倏忽卸下了许多。
施愿几乎迫不及待想要看见黎晗影完全相信自己,成为自己的狗的那天到来。
她瞳孔间闪烁着恶意的兴奋,低头组织起挑拨离间的言语:【是是是,你的哥哥弟弟都是好人,整个黎家就我一个不懂事的大恶人,所以被你强迫了也是我活该。】
【我说的任何话你都不要听好了,就让我自己一个人等着被黎向衡赶出家门!】
只能是我妹妹
【愿愿,你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在看见施愿噼里啪啦发来的一大段指责后,黎晗影重复起今天不知是第几遍的道歉。
文字在对话里转了半圈,得到一个鲜红刺眼的感叹号。
系统提示着他已经不是对方的好友。
这是施愿的常规操作。
十年来,黎晗影被拉黑删除的次数还算少,至于他另外两位兄弟,则是黑名单的常客。
黎晗影堪堪发送重新添加的请求,那头房门就被人敲响。
家庭医生来得很快,替他做了大致的检查,还开了一支祛瘀消肿的药膏给他。
如此半个小时过去,黎晗影送走对方,打开手机,通讯录那里仍然没有任何反馈。
或许是将自己删了以后就直接埋头睡觉了吧?
黎晗影猜测着,也没再打扰。
时间一晃就来到傍晚六点半——黎见煦在世时规定的饭点。
黎晗影准时下来吃饭,见黎向衡坐在从前的座位上,正在低头翻阅一本财经杂志。
黎向衡在左第一位,他在右第一位。他的旁边是施愿,而施愿的对面是黎闻烈。
过去的他们簇拥着主位上的父亲,也算得上表面和睦的一家人。
如今父亲走了,黎闻烈又飞去法国走秀,偌大的欧式餐桌上唯余他们兄弟二人。
黎向衡点头同黎晗影打个招呼,他们心照不宣地坐等十分钟。随着时间流逝,黎向衡的眉峰逐渐蹙紧,他不想惯着施愿的坏习惯,唤来女佣:“你去上楼把大小姐叫下来吃饭。”
“大哥。”
往常对于黎向衡的行为处事从不吭声的黎晗影,一反常态为施愿说起话来,“我今天把愿愿送回来的时候,看她的模样确实挺累的,能睡着的话,多睡会儿也很好,现在去把她叫起来,她有起床气心情不好,就算勉强坐着也吃不下饭,何必呢?”
黎向衡不以为然:“你不该这么纵容她,她只会越来越没样子。”
“不过是一顿晚饭不下来吃而已,大哥不用上升到这么严重的程度,更何况前些日子愿愿的表现也挺好的,一直规规矩矩待在家里,也没给我们惹出什么麻烦。”
“前些日子表现好,就应该继续保持下去,而不是故态复萌。”
女佣上楼的脚步迈到一半顿在原地,略显窘迫地望着两位男主人你一言我一语。
餐桌上的气氛渐渐趋向凝肃,黎晗影仍然没有选择闭嘴。
他解开衣袖扣子,将布料翻卷到小臂间,垂落视线:“其实愿愿除了嘴上不饶人以外,性格没有那么坏不是吗?否则父亲也不会十年如一日地宠着她,把她看成是自己的女儿。”
黎晗影的话牵扯到施愿初来乍到时的一件往事。
当初本着替不幸罹难的下属兼好友照顾孤女的责任感,黎见煦想把施愿养到十八岁上大学,然后给她一笔足够过上富裕日子的财产,让她搬出黎家独立生活。
谁知随着感情的日益亲厚,直到施愿读完大学,黎见煦都没有再提起当初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