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复检结果表示,胎儿的生长发育情况似乎因此短暂地恢复了正常,可每次使用提取液后,排斥反应都会让原本的腹痛变本加厉。
所有不良反应都在加剧。
躺在床上缓过来一点后,秋池又起身去拿小型冷藏箱里的提取液,还有一次性注射器。
他之前每次都只会给自己用03l左右,近期才加到了05l。最痛苦的莫过于陌生的信息素进入身体的那一刻。
秋池蜷曲在硬床板上止不住地发抖,浑身都在冒冷汗,这种疼痛通常会持续半小时到两小时不等。
今天运气有点差,等秋池觉得缓过来一点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身上还在源源不断地冒冷汗,秋池觉得自己像是虚脱了一样,没有任何力气,只能躺在床上凝望着天花板。
全身都被冷汗浸湿了,又躺了十几分钟,秋池才翻过身,打算去浴室里简单冲洗一下。
他刚一动作,放在枕头旁的手机忽然响了,秋池抓起来看了眼,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没有备注,但秋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号码。
傅向隅。
一个人待在这里的时候,秋池经常会想起他,那完全是无意识的念头,痛到极点的时候他会想,如果自己没有把那瓶提取液摔碎就好了,又忍不住想,从前傅向隅往自己腺体上一针接一针地注射抑制剂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疼。
他现在醒了没有?病是不是已经治好了?回到学校了吗?是不是已经和那个oga订婚了……很快就会结婚了吧,毕竟是命定之番。
他们会很相爱的,秋池这样和自己说,所以别再想了。
秋池抓着手机愣神,一直等到对面挂断了电话,他才稍微回过神来。
他不敢接,可等到响铃声停止,他心里又忍不住浮起一点不甘和失落。
秋池讨厌这样的自己。
没过多久那个号码又拨过来了,这次秋池犹豫了半分钟,最后还是忍不住接通了。
对方没有开口说话,秋池也没有。
秋池感觉自己抓着手机的那只手还在微微地发着颤,呼吸间都是那股熟悉又陌生的,类似于鸢尾花的花香调。
可能只有六七成的相似度,等级也不够高,但这个气味已经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替代品”了。
身体还是很疼。不过秋池还是忍住了没说话。
通话时长一直在累加,大约过了十来分钟,秋池终于忍不住小声开口问:“……是你吗?”
没有回答。
又过了一会儿,秋池忽然听见听筒那端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通话就被挂断了。
秋池握着手机愣了很久,觉得自己好像又犯贱了。他不该接的,更不该开口说话。
……
后来秋池又接到了很多个这样的电话,总是在半夜。秋池不讲话,对方也不会说话。
有时候秋池靠近听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似乎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很轻。
他总感觉电话那端的人就是傅向隅。
秋池最近已经停止给自己注射信息素了,医生说那样并没有用,胎儿的发育还是停止了,心跳搏动也变得越来越微弱,可能很快就要变成死胎了。
等它的心跳完全停止,医院就无须再为此担责,那时候再做引产手术,就不再需要胎儿的双亲签署同意书了。
他有点难过,可该做的努力都做过了,秋池忽然感觉其实也能接受了。他自己过得也不好,就不要强迫它生下来陪自己吃苦了。
他不该那么自私的。
秋池打算过两天就去营业厅把这张卡注销掉,换张新的。等宝宝离开后,他打算再去找些兼职来做。
反正只是“重新开始”而已,他早就经历过一次了,所以现在已经不怕了。
打算注销号码的前一个晚上,那个人又给自己打了一通电话,因为是最后一次了,所以这回秋池没有犹豫,响铃的第二秒的时候他就接通了电话。
他原以为这通电话会和之前的很多次一样,双方都沉默着直到结束,可这次听筒那端的声音却显得些杂乱,喘气声很重,还有各种电子仪器的警报声。
秋池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每次傅向隅进入发热期的时候,总会是这个状态。
他听见对方沙哑而又压抑着痛苦的声音:“你到底……”
秋池只听见了三个含糊不清的音节,然后似乎是有人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很多、很乱的脚步声,有人在发火:“谁给他取下止|咬|器的?束缚带呢?”
“……快去通知院长!”
“砰”的一声,好像是手机摔在地上的声音,随后就是乱七八糟的脚步声,秋池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住了。
他忍不住喊了声:“向隅?”
可那边没有人应,只有越来越吵闹又纷杂的各种动静,然后手机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慌乱之中踢走了,秋池只听到一声响,接着通话就被挂断了。
这个晚上秋池一直没有睡着。
第二天一早,他就买了回首都的车票。
秋池劝了自己一夜,可还是没法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他没打算怎么样,只是想确认一下alpha的现状。
他去了那天那家医院,找了几个看起来好说话的护士询问,有的护士直接敷衍地说不知道,有几个则表明自己不会随便透露病人的隐私。
直到秋池一路问到了那天带他去找傅向隅的那个小护士,小护士一开始不肯说,后来被他缠得没办法了,才小声嘀咕:“那个病人好像送进来没几天就转院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