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妧枝果断偏头避开,哑声道:“沈郎君,我马上就要和旁人成亲了。”
沈寄时眸色一深,直起身,低声道:“刚刚听到你恭贺他新婚,哪有即将成亲的女郎还要恭贺自己郎君新婚的,桥脉脉,你蒙我。”
见她不说话,沈寄时自嘲道:“我知你为何生气。”
“最开始确实想让卿卿忘了我,人鬼殊途,我征战多年,见惯了生死,轮到自己,自然知晓如何做才是最好的。”
桥妧枝皱眉,眉眼挂了些冷意,似在嘲讽他的自以为是。
他知道如何做是最好的,却忘了,情之一字,本就与带兵打仗不同。
指腹依旧没有离开她眼角,他清润的嗓音多了几分喑哑:“生死无常,卿卿,退婚之事,我从未怪你,不必自缚。”
分出一魂陪伴她,他从未后悔,哪怕是变成魙鬼,他也毫无怨怼。本就是无回之人,即便再死一次,与他而言也并无关系。
桥妧枝眼底泛酸,却没再哭。
出征前退婚,她悔之不及,如今他这句话,仿佛将她从湿漉漉的水中捞出来,有了短暂的喘息。
她微微眯眼,目光落在屋檐上,那里立着一只大雁,孤零零一只,应当是南飞时落了单,迷失了方向。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沈寄时眉眼低垂,也不知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
轻云蔽日,她收回目光,转身往回走。
沈寄时眸中闪过失落,正要跟上,却察觉到什么,一低头,看到两根纤细的手指抓住他袖口。
抓得很紧,没有放开。
桥府石阶高,桥妧枝拾阶而上,行至门前,撞上了准备出门的桥夫人。
她一顿,不动声色松开抓在手心的袖口,明知旁人看不见他,却还是下意识挡在他身前,软声道:“阿娘。”
桥夫人第一时间看到她泛红的双眸,眉头轻皱,“他已经走了?”
问的冯梁。
“走了……”
桥夫人犹豫,还是问:“脉脉为什么哭,可是那浑人说了什么?”
“没有哭。”她连忙解释,抱怨道:“刚刚日头大,与冯郎君说话时被阳光刺了眼。”
闻言桥夫人心下一松,伸手摸了摸她脸,叮嘱道:“日头最伤眼,一会儿让郁荷帮你用温水敷一会儿。”
桥妧枝心不在焉点头。
桥夫人知她不是听话的性子,也没再言,正要离开,目光随意一瞥,看到屋顶上的八卦镜,脸色微变。
悬挂在牌匾上的八卦镜被日光晒得煜煜生辉,透过镜子,她看到少女身侧多了一只属于男子的手臂。
桥妧枝没察觉到,迈过门槛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