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房间安静下来,只剩仪器的滴滴声,就连火爆的郑老师也扭过头不再看他们。
周老师偏头咳嗽两声,看着两人说:“我很庆幸你们对国家有益,不是普通人,这样你们说不定能躲过这次劫难。”
“老师!”应景死死抓住他的手。
周老师拍拍她的头,面带慈爱,“丫头一个人也能好好活下去对不对!老师很看好你,咳咳……你和小州都是我最棒的学生。”
说完他看向邢州:“小州啊,当初你选择不做临床是对的,老师从来没怪过你,你比丫头大,带着她和小迦回实验室去,最好永远都不要出来。”
邢州对上周老师的眼睛,那双眼浑浊,虚焦,明明毫不相同,却又莫名的和另一个场面重合;
灼林仰面躺在冰川上,少数民族的人眉眼多深邃,可他却口吐鲜血直直看着邢州。
“州……你是……我……最好的朋……朋友,希望……你能一直……一直平安的……活下去……”
邢州曾问过灼林名字的含义,他说:“我父母没多少文化,只是我出生那天太阳很大,灼得人哪哪儿都疼,要是有片林子遮阳就好了,所以我就叫灼林!”
往事散开,眼前周老师的神色和灼林一样,充满死寂和希望,死寂是对自己即将身死的默认,希望是同样的希望,希望他们能够平安的活下去。
两位老师死于三天后,三人麻木的处理好后续事情,神情比天空的乌云还要阴沉。
“203号,204号!”火葬场工作人员大喊。
三人起身,工作人员将两盒骨灰递给他们,“节哀。”
说完转身就要走,卫迦苍白着脸喊住他:“哪个……”
工作人员转身。
卫迦说:“最近火化的人很少吗?”
工作人员脱下手套,抖上面的灰:“是挺少的,三个月前是烧都烧不过来,过了一阵人突然变少了,到现在十天半个月也等不来一个火化的尸体,你们还是这半个月以来的第一号。”
刚走出火葬场,门口的车降下车窗,小林言简意赅:“上车!”
三人没有推辞,上车坐稳,车开出一段路后,邢州说:“这不是回实验室的方向,你开错了。”
小林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平静的说:“没开错。”
应景抬头,和后视镜里的小林对视,心脏突兀地一跳,有好多问题想要脱口而出,但她没有说出来,本着对他的信任也没有提出质疑,尽管这并非回实验室的路。
简易的房间里只有一盏白炽灯,惨白的灯光搭配白墙,让早已冻习惯的三人还是忍不住瑟缩起来。
小林给三人分别倒了杯热水,然后才坐下,“这里是城内收容所,以后你们就在这里给患者看诊……”
小林还没说完,应景就打断他,“什么意思?我们在这里看诊实验室怎么办?”
小林双手握住水杯,感受水杯传来的热意,“意思是,实验室你们回不去了!”
应景呼出一口热气,仰头缓解一下脖子的酸痛,半晌,她突兀地笑了一声。
为什么这次他们要求出来这么容易,领导没有丝毫阻拦不说,还通知他们去看老师。
临走时,应景清晰记得领导的眼神,复杂,纠结,欲言又止;领导的上面有更大的领导,正如他自己所说,他管不了那么多,原来上头早就有舍弃他们的想法。可是离开实验室前三人才找到一点头绪,实验终于有了推动,紧要关头赶走实验人员,不是个明智的选择,除非……
应景问邢州:“实验结果报告还放在实验室吗?”
邢州思索一下,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实验刚有结果,咱们就被裁了”
应景喝了口热水,“很明显,你猜对了!”
卫迦坐在一旁不说话,众人都以为他沉浸在老师离去的悲伤中,没有打扰他。
应景说:“既然咱们到外面来了,有关生存者的数据报告以及各项死亡数据能给我一份吧!”
“当然!”小林说:“不过数据可能会对你们造成一定的心理伤害,请做好准备。”
应景心中诧异却也应了下来,当小林走到门口时,应景叫住了他。
小林转过身,应景说:“隔离点是按照什么区分的”
小林说:“按病情程度区分,城中是重要区域,收容所一般都是没有基础病症的患者,只有一些小毛病;城外有四个隔离点,东南西北依次排序,你们在这里有安全保障。”
三人沉思几秒互看一眼,就这一眼,各自确定了想法。
邢州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在这间小屋里略显压迫,他挺直脊背,说:“按照排序,城北隔离点病情最重,我们去城北。”
小林挑眉,看向应景:“应姐,应姨如果在的话,应该也会希望你留在这里。”
应景笑着回答:“比起这里,城北更需要我们。”
小林还是劝诫道:“基本上没有医务人员愿意去城北,那里环境各方面都很苛刻,你们……”
应景说:“这些问题我想都能够克服,我们决定好了,带我们过去吧!”
小林没再多说,转头出去开车。
今天的卫迦格外安静,从进来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两人担心他出了什么问题,于是蹲下来,应景用手背贴在他的额头。
“不烫啊,你哪儿不舒服吗?”
卫迦白着脸摇头,邢州左右看看,说:“如果不舒服就说出来。”
眼看两人就要胡思乱想,卫迦抿紧嘴唇,最终还是说了句:“我就是想一些实验室的事情,没别的,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