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捉着刀,卧着身子,面对钟浴的逼近,他抬手,去擦额头渗出的汗。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他的手竟在抖,于是他整个人都抖起来。
钟浴行到了他面前。
避无可避了。
他的眼球充血暴起,隐在黑色丝布下的脸也是狰狞的。
他举起刀,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劈砍。
然而钟浴一个摇闪,无声无息地潜到了他的背后,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也已经切断了他的右腿。
他是倒地之后才感到了疼痛,他哀嚎起来,刀还在他的头顶之上,这时也一并摔倒在地。
钟浴站着,冷漠地俯视他,然后上前一步,双手握剑,对着他的头劈劈下去。
一下,又一下,再一下……
白、浆四溅。
终于,她停下来。
从始至终她都面无表情。
这时地上躺着的人,已经没有一个能够再发出声音。
钟浴迈过那些残肢和脏器,来到寒昼的面前。
她把剑递过去。
“脏了。”
寒昼此时,整个人是熟肉的颜色,他仰着头,呆望着神色淡漠的钟浴。
剑当然是没法接的。
钟浴将剑插进寒昼身前的地里。
“快去找个人吧,再忍下去,你怕是不妙。”
“我真的心情很坏,所以欠缺了些理智,现下说这些是晚了……等你好了,再回来查验一番,也许还有没死透的。”
“我走了。”
说走,但是没走。
她问:“你要我帮你找人过来吗?”
寒昼说不出话。
她忽然弯下了身,拉起寒昼的左手。
肌肤接触的瞬间,寒昼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急促地喘息,仿佛死而复生。
剑柄下还有一些干净地方。
掌纹轻轻擦过剑身。
剧痛使寒昼抽起气来。
“这不是清醒多了?也对自己狠一些嘛,还是你自己去找人吧,哪来的回哪去,难道还找不到人吗?”
说完,她就走了。
绿色的影渐渐远了,寒昼收回目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从土里拔出剑,提在手里,也踉跄着离开了。
山中找到钟浴的时候,姚颂雪白着脸,唇紧紧抿着。
钟浴看着他笑,“七郎,你怎么才来?我迷路很久了。”
很久之后,姚颂才说:“下次不要乱跑了。”
“知道了。”钟浴点点头,“我们快回去吧,我有些冷。”
姚颂默默把大袖脱了下来,递过去。
钟浴接了,裹在身上。
“我觉得我又要生病了。”
当天夜里,钟浴果然发起热来。
倒不很严重,只是一直缠缠绵绵地病着。
于是便终日躺在榻上,在日升日落里盼望四月。
要是四月到了,她就盼望五月。
三月中旬时候,寒昼来到恣园,姚悦亲自接待了他。
姚悦轻易是不见人的,但是寒昼毕竟下水救过钟浴,姚悦也就愿意给他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