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昨晚我回分局,看到你补充的线索墙。你好像发现,我们可能走对了方向,但跟错了人。除了尹竞流,还有一个关键人物在我们的视野之外。”
鸣寒的口吻漫不经心,陈争听到一半,却忽然认真起来,不是认真听他的话,而是认真地看着他这个人。昨天在分局,陈争确实在线索墙上增添了一些东西,但因为没有根据,不想误导其他人,所以写得非常隐晦,仅仅是给自己梳理思路用。鸣寒居然看懂了。
陈争问:“那你怎么想?”
“正好尹高强那边也给我一种分裂感。”鸣寒又在路边的早餐车买了两个热气腾腾的蒸糕和一袋豆浆,“怎么说,从尹高强的描述中,我感觉尹竞流是那种智商很高的人,我不是单指成绩好,成绩好也可能是书呆子,尹竞流是另一类。”
这样的分裂感陈争也感受到了,“他在受到挫折后,如果想到报复,应该采取更理性的手段,而不是像我们之前设想的那样,直接找冯枫曾燕。”
“对,所以他被冯枫等人杀死,这点存疑。”鸣寒颠了颠米糕,陈争正想这人胃口是真的好,刚吃完大份面,还能吃两个米糕,就见鸣寒将米糕一抛,那系得紧紧的口袋“嗖”一下落在他怀里。
陈争:“?”
“给你的。”鸣寒得意地笑起来,“看我多贴心,不仅守株待兔等着你,还请你吃早餐。”说着就把豆浆插上吸管,“拿着。”
守株待兔是这样用的吗?陈争心想。
难得被人照顾得这么妥帖,陈争一时竟不知道吃还是不吃。飞快转着的思绪也因为这一打岔而停下来,忘了刚才在讨论什么。
“快吃啊,吃完好干活。”鸣寒已经将陈争的车当做自己的车了,要是再熟一点,陈争怀疑他会直接上手,拿自己的车钥匙。
还不那么熟的鸣寒伸出手,“哥,钥匙。你吃,我来开。”
陈争清清嗓子,“今天我们不同路。”
“啊?你不去分局?不去二中?”鸣寒的惊讶有几分演戏的成分,陈争早就看出,他并非是将情绪摆在脸上的人。
“研究所有点事,我要去一趟。”陈争说着就要拉驾驶座的门。
鸣寒一挡,“那好办,我和你一起去,完了再去二中。‘曾燕’案这么棘手,你不会在研究所浪费太多时间吧?”
陈争:“……”还真是。
鸣寒开车,陈争开着车窗,在副驾解决早餐。经过一个工地时,突然想到孔兵昨晚的盒饭,脱口问到:“你有没吃过工地餐?”
鸣寒说:“你是不是想问孔兵怎么吃工地餐吃得那么熟?”
陈争看他一眼,“你也不必观察这么仔细的。”
鸣寒笑了两声,“我昨晚回去时,看到他丢盒饭,顺便聊了聊,他给我推荐了几个不错的工地餐摊子,下次带你去尝尝。”
陈争以前对吃的很讲究,不喜欢太油的东西,颓废的那段时间吃了不少垃圾食物,现在对吃的没那么挑了,不然肯定会想也不想就拒绝。
“孔兵家庭条件很差,他在读警校之前的学费,都是他爸一块砖一块砖给挣来的。”鸣寒说:“他在他们学校其实很出色,但出了学校,和其他名校的人比起来,他就不那么出色了,而且一毕业就想去一个好的岗位,只是出色还不够——当然我这样格外出色的人就另当别论哈!”
陈争:“……”
鸣寒继续说:“人脉、金钱、好的性格,他什么都没有,所以只能从乡镇的派出所干起。他是刑警,但刚工作的那几年接触不到任何能够运用他所学的案子,差点干废了。又过了几年吧,终于熬到了可以去洛城学习的机会。对了,哥,那时你已经是重案队队长了?”
陈争并不想提及在洛城的事,更不想给鸣寒解释为什么不想提,最好的办法就是表现得平平常常,“嗯,当队长了。”
说完,他忽然意识到,他与孔兵差不多大,硬要说的话,孔兵还比他大几个月,当他已经在大量案件的历练中成为洛城的重案队队长时,孔兵竟然还待在乡镇派出所,每天处理鸡毛蒜皮的小事,那个来学习的名额是挤破脑袋才抢来的。他就是鸣寒所说的,名校毕业,内在外在都出色的人,被老师推荐被前辈提携,实习期间就有机会参与连环凶杀案的侦破。他和孔兵,在毕业伊始,就走向了不同的从警路。
他始终不记得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孔兵,现在想来,如果他就是孔兵,当年来洛城学习时看到风光无限的陈队长,也许会从内心生出不平。
“那他后来……”陈争忍不住问。
鸣寒说:“学习期间表现很好,回他们镇没多久,就被调到竹泉市了,虽然也是从派出所干起,但好歹有案子可以查了。三年前成了北页分局的刑侦中队长。不过再往上也难了,他可能永远都成不了竹泉市的刑侦队长。”
陈争目视前方,他已经当了很多年洛城的刑侦队长。
车里无言了半晌,陈争收拾好空掉的口袋,转移话题:“你怎么对孔兵那么清楚?”
鸣寒说:“小看机动队员了不是?我们支援每个城市之前,都要了解他们的重要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