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芝瑶大致听了下,的确和之前的故事有些不一样,剑走偏锋,说的是一个邪道四杰与伪君子富户的故事。
正说到那富户拿着不义之财资助学堂,说着是帮扶贫困学子识字,却竟然是打着给自己一双儿女圈养娈童的主意,结果被“邪道四杰”之一血手恶人识破真面目,直接半夜上门血洗了全家,辱了那锦衣玉食的大小姐丢到路上,还将家中银钱取出散给了周围街坊。
那杀狗大户的故事说的跌宕起伏,台下大半江湖落魄子听得如痴如醉,说到高潮处,各个兴奋不已,恨不得自己就是那血手恶人,既得糟践那高高在上的美人,又可挥霍白来的大笔银钱,岂不快哉。
“好!这般伪君子,就当如此下场!”
有人高呼,又是铺天盖地的铜板碎银砸向说书先生面前的盘子,没多久就多到满了出来。
说书先生又喝了口茶,正欲继续,却见一个男人突然站起身反驳,“你,你这是血口喷人!”
李芝瑶抬头一看,好嘛,居然又是那个白衣男人,这是何等的缘分,才会在这时又相遇,她简直怀疑对方是跟着自己来的。
周围有那麽一时的安静。
“那是真的好人,辛苦大半辈子才攒起的家财,何来,何来不义之财之说?!从书院找伴读也是,根本不是你所说的…”
“娈童”二字他似乎说不出口,就转了话口,“那劫匪作恶多端,□□掳掠有何可夸耀?拿他人钱财,做那封口之事,又谈何劫富济贫?”
他情绪越说越不对,最後声音甚至带上了些颤抖:“你怎能,如此颠倒黑白!”
台下的人面面相觑,最後突然哄堂大笑起来。
一边有好心人上前开导,“不过是个故事,你听听便罢了,又何必当真。”
也有从刚才就没怎麽说过话的安静茶客,回头冲他善意微笑,低声劝慰年轻人莫要太把这些放在心上。
这江湖里,奇奇怪怪的故事多的是,今日正,明日邪,来来回回,就如海水涨潮,一次与一次不同,反正公道自在人心,又何苦这般气恼。
只是刚才起哄要听“邪道四杰”的不太爽快,便故意大声取笑起他来,“这天底下,哪有这麽多好人,不如痛痛快快做一场,才不枉人间走一遭!”
这话一出,下面又是一阵口哨和大笑,还有人敲着桌子喊“做一场!做一场!”
周围热热闹闹,那个白衣男人孤零零夹在中间,好像是画卷上唯一一点墨迹,带着些格格不入的味道。
等周围劝慰的人也回了座位,原地便只剩他一人,低头沉默地坐在原地。
“小姐姐?”轩正舟小朋友茫然看向李芝瑶。
她一愣,才注意到自己已经站起身,便冲小家夥伸手,“走,我们去谢谢你的救命恩人,顺便把钱还了。”
只是小家夥今天太累,最後还是李芝瑶给他拦腰抱起才离开得位置,抱着个人毕竟不方便,还没等到他们绕过人群靠近那白衣男人,就看到他向说书先生远远拱手以示歉意,转头安静离开了。
“哎?”见他出了茶馆,李芝瑶只能回到桌子,把买到的吃食打包带走,才抱着小家夥跟了出去。
想还钱也是不容易。
那男人一出来就不知去了哪,李芝瑶抱着轩小舟,轩小舟抱着吃食,在茶馆外围转悠了许久,才看到那男人正站在一个马上收摊的铁匠铺门口。
她走过去,只听到他们正商量着什麽。
“公子,你要的这个恐怕还需等上一日,之前你让我做的那些镰头甚是好用,不知可否让我做出来卖给其他人。”
“无事,那我等着便是,若你觉得有用便卖罢。”
看到对方似乎是拿着个图纸与铁匠在研究做什麽工具,李芝瑶便没有贸然打扰,站在一边等他们聊完了,才上前一步叫住了那位白衣少侠。
“少侠请留步。”
那白衣少侠茫然回头,正好看到了李芝瑶与她怀里的小男孩。
“啊,是你。”他有些意外,随後露出个浅淡微笑来,“好巧。”
“是呀,好巧。”李芝瑶心里其实对他的恶感已经不重,毕竟三番两次帮过自己,再狼心狗肺,也没法对着这样的人保持恶感,只是这过於巧合的几次相遇让她有些警惕。
不过钱还是要还的。
“谢过公子上一次的慷慨解囊,还未曾替家弟谢过你的救命之恩,”她将那个已经干干净净的小家夥放到地上,他十分机敏,立刻像模像样地弯腰拱手行礼。
“谢过救命恩人。”行完礼,小家夥便转身牵过了李芝瑶的手,眨着大眼看着两人。
“无事,无事,”白衣少侠的面皮都有些红了,“唤我白昱清便好,上次本也是路过顺手之劳,不劳如此挂心。”
白昱清,这名字倒是适合他,李芝瑶依稀记得上次他好像说过,不过那时候兵荒马乱,她也没心思去记一个不喜欢的男人的名字。
“应该的,对了白兄,”她从荷包掏出一颗碎银锭,“上次问你借了银子,我这记性,差点就忘了还,还好在这里见到了你。”
那碎银锭约莫五两多,不算多,却也够小户人家吃用上一年了,那白昱清少侠没想到她直接翻倍还给自己,连忙摆手,“太多了,姑娘将多的收回去,自己买些得用的傍身吧。”
李芝瑶摇头,“多亏了你,我们姐弟才能团聚,这多出来的,就当谢过公子的仗义相助了。”
然而那白公子说什麽都不肯要,“不必,帮你本不为钱财,你能想着还来这银子,我已十分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