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府衙,
孙逸才无力的靠坐在大堂上,内心始终无法安定。
他如同一只提线木偶一般,来实现各路人马的目的。
望着身旁陪侍的媚娘,孙逸才自感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大人,洪水过境,庄田淹了六成。大户们好似预先得知的消息一般,今年的沟渠挖的很深,护田的堤坝也垒的很高,损失微乎其微。”
一个年轻的衙役向上禀报着。
孙逸才叹出口气,“好,我知道了。”
应下之后,良久,衙役在下方行着礼,没有要走的意思,孙逸才不禁皱眉问道:“怎么?还有其他的事?”
衙役一忍再忍,还是不禁拱手行礼道:“大人,城中受灾严重。如今您还没下令如何赈灾呢。”
“在城外,成群结队的百姓正逃往玄墓山,百姓都在自救。可没有朝廷的赈灾粮,怕是都支撑不了几日。”
孙逸才一怔,道:“对,是该赈灾。如今府库的粮,够赈多久?”
“据小人了解,或许只够十余日。”
孙逸才的脑袋恢复了些清醒,酿成了如今这个局面,不是他该继续沉沦的时候了。
“十余日也好,先分下去。本官会与城中大户沟通,让他们资助一些,度过灾情。”
孙逸才口中赈济灾民的手段,便是一早和徐耀祖等人商定的买田手段,低价收购百姓的田地,只留一年过冬的口粮。
如今正值七月,直到来年冰雪消融,开春之后,一户人家所需的粮食在十石左右,若是再苦一苦百姓,需要挖野菜,下河捞鱼虾充饥,田地的价格可以压到十石一下。
而且,等到第二年,百姓们没了田,成了流民,又只能低价给大户们做短工。
实在是将成本压到了最低,利润无限大。
底层的衙役不知孙逸才等人所图,连连点头,又道:“城外义社,有代官府赈济百姓的一伙人,至于他们……”
对于民间的组织,孙逸才向来不看重,摆摆手道:“百姓自救,无需多理会。”
衙役拱手,“是。”
衙役退出门去,心中是疑惑不已。
如今已是火烧眉头了,代任知府的孙大人竟然还这么淡定,不知是该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还是说太没手段了。
反而是民间义社的赈灾手段,听起来比富户救民,更贴近现实些。
……
玄墓山脚下,上山百姓的队伍连绵不绝。
而在百姓的队伍之外,竟是搭起了一个小棚子,上面撰写了漕帮两个大字,在分米粮。
不多,只有三日粮。
但三日粮,也是百姓们生存的希望,由此就吸引了大批的百姓前去领粮。
而在领粮的时候,却又听闻了一个更奇葩的消息。
漕帮要开全鸭宴,但漕帮人数众多,所需鸭子非是少量,却苦于无处寄养。
而百姓们的稻田如今已经被洪水淹没,等到洪水褪去,疏通积水,稻田依旧恢复不了原状,无法再种粮食了,更是时刻面临着虫害的侵袭。
这样的田地,却适合养鸭子。
无论是被冲坏的稻种,还是田里滋生的虫卵,害虫都是鸭子的食物,食物根本不缺。
而且在洪水过后,稻田土壤容易板结,鸭子来回划水又可以使土壤变得疏松,增加土壤的通气性,改善结构。
再者还有鸭子的粪便是天然的肥料,散养在田中,似是稻田天然的卫道士。
如今,在漕帮这里领牌子,一户人家按人口,田地亩数,可领的鸭子或达数百只。
领了鸭子之后,还能领到十石粮食,只待鸭子出栏之后,将鸭子归还,其间鸭子产下的鸭蛋,或孵出了小鸭子漕帮一概不要,皆由百姓自留。
这可谓无本万利的买卖,一经宣布就在灾民之间引爆了。
一传十,十传百,玄墓山比之前更加热闹。
至于官府推出的大户买田政策,也在同一时间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只是人气远不如玄墓山了。
……
玄墓山上,
众多百姓在此地跪拜佛像祈福。
人们在缺乏安全感的时候,便希望能找到心灵的慰藉和寄托。
今世的磨难,是种下来世的善因,来世将有福报。
如此佛寺才是受人推崇。
圣恩寺内,已经无法收容更多的灾民,大殿内外皆是跪满了人。
无处可走的百姓们,便只好顺着羊肠小径,摸着石头上山,去蟠香寺寻找慰藉。
而今日,情况特殊,久不开山门的蟠香寺,也开了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