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起火折子,隔着灯望了闻昭一眼,见她低头看着袋子里的吃食,没有动手,小娘子眼睫卷翘又长,教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他搁下灯,心下一动,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温声问:“是不喜欢吗?你还想吃什么,我再去买。”
闻昭摇头,余光看到他的手,又是一愣。
他的手掌素来称不上白净,因常年舞刀弄枪,掌上难免有厚茧和伤疤,颜色自然要比脸要黑一些。
他的手一贯是温热的,而如今,掌心冰凉如铁,手指也被冻的泛红。
她放下纸袋子,将怀里的氅衣理了理,递给他:“天寒,将鹤氅穿好,莫要着了风寒。”
裴清川面上笑意更盛,接过来却还是往她身上披,轻手拨开她的发丝,一面笑道:“我皮糙肉厚扛冻,只要我们昭昭安然无恙就好。”
闻昭被他两句话说的脸热,裴清川系好带子,又摸了摸她的脸,灯火煌煌,映出他眼底的小娘子。
听外面车夫说到了,他才不舍地放手,温声道:“昭昭,等你想好了,随我回京城吧,五娘和二嫂嫂她们,也都等着你回去。”
闻昭囫囵应了一句,便下了马车。
走了没两步,身后有人喊她,裴清川已下了马车,手里提着纸袋子,眉眼含笑望着她:“你忘了东西了。”
闻昭见他单薄,眼底闪过一起担忧,忙跑过去从他手中接过来,仰头道:“小侯爷,你赶紧回去吧,这阵子雪又下的大了些,不要着凉。”
裴清川听她这关切的语气,简直浑身舒畅,自觉屏蔽那句他不爱听的称谓。他颔首,也嘱咐她一句:“你回吧,看你进去我再离开。”
闻昭欠身行了一礼,提裙上台阶。
等徐府的大门一关,裴清川这才上马车,吩咐车夫离开。
这时,巷尾进来一辆马车,里面的人掀起车窗帘子注视着自家府门外的情形。徐贺钦琢磨片刻,到底是记不起越州谁家的郎君是这般长相。
他微探首,问身旁小厮:“送姑娘回来的那是谁家的公子?”
小厮仔细辨别半晌,也是一头雾水:“主君,这位公子应当不是咱们越州人氏吧,属下从未见过。”
徐贺钦颔首沉吟,眉眼间有些严肃。直到裴清川的马车已驶离巷子,他仍回头望了几眼。
……
闻昭回府之后,先径直回了自己的院里头,今日踩了雪,鞋子早就湿了,如今脚冷的像颗石头。
她解下大氅交给女使,一面往里走。
女使挂在屏风上,一时又疑惑:“姑娘怎么穿了两件氅衣。”她理着衣裳,更惊讶,“这是男子的款式,姑娘怎么……”
闻昭脸一热,坐在榻边,褪下鞋子:“先替我寻一双鞋来,我尚未去见过兄长和嫂嫂。”
女使应了一声,倒是没再提起大氅的事。
闻昭换好衣裳鞋子,换了件披风,就要出门,临出去时,看到屏风上一大一小两件氅衣,心跳莫名快了几拍。
她闭上门,撑着伞往前院去。
才走到门口,便听到了里头的说话声,似乎人数不少,她脚下微顿,凝神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