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川眼底微沉,他轻叹了一口气,抬步朝她慢慢走过去,双手摁在她肩膀上,将人带过去令她坐在椅子上。
又略过她往外走去,闻昭视线随他而动,只见他开门吩咐了几句,随后又关了进来,闻昭连忙收回目光。
裴清川挑眉,坐回了她对面。
闻昭双手搭在膝头,适才看他被抓包,这会儿不大敢去瞧他,她垂着脑袋问:“你不去换药吗?”
裴清川一手搭在桌上,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听得此言,手指微顿:“不急。”
“不是裂开了吗?”闻昭小声嘟哝一句。
裴清川无奈,身子前倾,轻声道:“想和你多待会儿,换药得耽搁一阵子功夫。”
他说的倒是诚恳,闻昭听得颇为耳热,她强装镇定,黛眉轻蹙还是没忍住劝他道:“那日见你在相思峰被伤,每每忆起都惊惧难忍。小侯爷,你年纪虽轻,但也很不该将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如今你年轻,不将一点小的磕碰放在心上,可你也该想的更远一些,如今是没什么,可横竖你也会老的,到那时落下一身伤痛,总归是不会好受的。”
裴清川静静听她讲完,心腔里满是欣喜与慰藉,他抬起眼皮,一错不错地看着闻昭,恨不得将她的一切都记在脑海里。
他迟迟不回话,闻昭以为他不悦,但话已出口,自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反正都得罪了,也不差一句两句的。
闻昭咬了咬唇内软肉,膝上双手已完全攥紧,一鼓作气:“我给小侯爷留了平安符,自然也是希望你能一生顺遂,平安康健,不生病痛。”
她声音越说越低,脑袋也越埋越低。
裴清川只觉自己那心尖儿像被猫爪子给挠了一把,痒痒的,又很是酸胀。
他登时起身,站在闻昭面前,拉她站起来将人紧紧搂进怀里。
他手下用力,像是要把闻昭融进自己的骨血,刻在每一寸肌肤上。
裴清川下巴轻蹭着她的发顶,声音又低又柔却极为笃定:“你还是在意我的。”
闻昭脸贴在他的胸腔,能听到他逐渐加快的一声声心跳,没有吭声。
过了好久,他松开闻昭,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发丝,他躬身与她平视,二人相距不过方寸之间,让闻昭的眼中只能放下他的模样。
裴清川抬起右手捧着她的脸颊,食指贴着她的耳朵,大拇指轻轻在滑腻的面上来回摩挲,眼底满是期待和爱惜,声音缠绵:“昭昭,随我回京好不好?”
闻昭心跳生生漏了一拍,她错开眼,不敢看再看他的眼,嘴唇轻动,只支吾了一个“我”后便缄口不言。
裴清川神色微黯,但很快他又垂下眼皮敛去神色,重新挂上笑容,将闻昭轻揽入怀中。
他的声音清冽好听,此时更添几分不易察觉的无奈,闻昭只觉头顶有带着药香的呼吸掠过:“若是你不愿就算了。”
听出了他话里头的失落,反驳的话语就在嘴边,闻昭险些出口,到底还是忍住了。
适才在外边受冷,如今又热,冷热交替间她竟有些脑袋发昏,如今注意到他们两人之间亲昵的距离,她连忙伸手,抵在裴清川胸腔处推开他。
裴清川没用什么力,也像是料到了她会如此做,竟也轻轻松松就退开了。
室内一时安静地落针可闻。
闻昭有心说几句话缓和气氛,她悄悄抬眸去看裴清川,便见他有些失神的看着地面,很是失意。
“我……”
“我去换药。”两人同时出声,裴清川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吃完了再回去,好不好?”
闻昭本想说自己不饿了,但裴清川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说完就径直去了里间。
片刻,屏风后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的声音隔着屏风传出来,伴着几声他的“嘶嘶”声。
闻昭搭在膝头的手是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这时,屏风后忽然传来重重的响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摔倒在地,闻昭登时站起来,往后面走去,将将要越过屏风时,她猛地停下脚步。
他在后面换药,那要紧的伤又在腹部,她怎能这般冒冒然冲过去。
她往后退了两步:“怎么了?”
里边迟迟没有应答。
这偌大的房间好像就她一人在。
闻昭心跳加快,再也顾不得什么了,提裙便跑了过去。
下一瞬,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涌上满腹的委屈来。
那坐在榻边衣冠整齐噙笑看着她的不是裴清川是谁!
他分明好好的,也没有换药,就像一早便猜到自己会傻傻地冲过去一样,胸有成竹。
闻昭气极,恨恨看他一眼,转身就离开。
眼瞧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裴清川心底顿时涌现出了莫大的恐慌,他连忙追了出去。
闻昭手推开门,一只脚才踏出门槛,下一刻,身子一轻,腰间被一股大力狠狠扯了回去。
木门重新关闭,她也被人给牢牢锁入怀中。
裴清川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躬身看着他,眼底满是着急和慌乱:“我错了,昭昭,我不该骗你。”
闻昭抬手去推他,奈何他力气太大,根本没有一点儿用。
闻昭眼底盈着泪花,垂下胳膊,低头闷声说:“你骗我的又不止这一次。”
看到她的泪,裴清川更慌了,他连忙腾出一只手拭去她眼尾的泪,小声说:“以后都不会骗你的。”
他说着,忽然凑近她,脑袋一歪靠在闻昭身上,闻昭没支撑住,脚下踉跄几步,下意识就去推他,却换来裴清川一声痛苦的闷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