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郎紧张无比,舌头打卷,连这句话也说不出了。
“堂主,您消消气,这事情还有疑点。”
米大哥捧来披风,给零余子披上,好说歹说,劝着他进了船舱。
“什么疑点?你少替他开脱!”零余子烦躁的扯了披风丢在地上:“那不中用的家伙连个书生都对付不了,传出去,以后还想在码头混吗?你也是,做什么出去装好人?就让他跟梁桥对打,直接打死,庄豹能奈我何?”
“梁桥手无缚鸡之力,敢于只身和疤郎对阵,他是有底气的。”
米大哥看看外头,回来压低声音道:“在春和楼下,我亲眼看那楼梯的暗影里藏着一个人,是苗教头!”
零余子一愣。
这人名叫苗禹晓,是庄家老爷子的亲卫教头,凭着一柄三尺长剑打遍江南无敌手。庄豹来魔教,除了春娘,没带什么亲信,原来并非全无准备,却是隐在暗处,叫人卸下防备。
他这回是狠狠的被打了脸。
“你没看错?”
米大哥沉着点头。
“疤郎亲自压阵,就是提防陈家堡的那些庄户汉子临阵退却,果然那些人被梁书生的一张嘴说动了,四散而逃。”
零余子嗤之以鼻:“暗巷无人,正是下手之机,疤郎干什么吃的?”
米大哥奉上茶水,连连点头称是:“疤郎本想补刀的,未料到半路里杀出了苗教头啊。堂主您最知道他,凭他的本事,便是杀疤郎三回也不用废一点力气,所以……”
外头疤郎听着米大哥帮他劝和,听得连连点头,是这么回事啊,明摆着打不过,难不成还要硬碰硬?再说了,当时情景,人家苗教头要杀自己是白杀,回头拍拍屁股走人,谁知道是他动的手?他是一点责任也不用担的。难不成,自己死了托梦来求堂主主持公道?
他这么想着,手攀住船舷,准备翻上去。
未料到船舱内一声叱骂,穿透夜色,直刺入人心。
“贪生怕死,没用的东西!”
等梁桥醒来,发现是在自家上房的床上,床头有药碗,只剩残渣,还有一壶茶,放在暖套子里,仍是温热的。旁边矮塌上放了一套崭新的衣服,另有一只碧玉簪放在上头。
别的他不爱,见了珠宝玉器可是要仔细把玩一番,忙爬起来,忍着身上酸痛,抬手把簪子拿过来,入手一摸便知是好物。
碧玉这东西杂质最多,因而并不容易出好物件,不如白玉值钱。但什么东西都分个三六九等,这根簪子玉质通体清透,半点杂质也无,温润细腻,内有光华浮动,当真难得,想来必然是从一大块玉料上取了精华。
簪子雕刻成竹节样,有小指粗细,簪首磨平,雕刻了一个篆字:庄。
他把簪子握在手中,摸了摸榻上衣物,均是质料上乘。
这是……没有怪罪我?
梁桥心里沉沉的,穿戴梳洗了推门出去,仍然是夜晚景象。他有点疑惑,忽见春娘身边的小男娃哒哒哒跑来,赶紧问他今夕何夕。
小男娃嘻嘻地笑:“你睡了一天一夜呀,饿不饿?前头开饭了,好多人呢。”
今晚,庄豹做东,回请酩酊山庄,自然了,也叫了零余子作陪。
梁桥刚刚走进前院,就看见院内张灯结彩,摆了一大桌全羊宴,已经开席了。
庄豹坐在主人位,身旁是先前的那位白衣剑客,隔了一个空位子才是零余子。在零余子身后还有两个人,一站一跪,站着的是米大哥,跪着的居然是疤郎。
有人推了一把,梁桥向前两步,就被庄豹给瞧见了。
“过来坐。”他指了指白衣剑客和零余子中间的空位。
梁桥点头应下,走过去的短短几步路,心思百转千回,路过疤郎的时候,突然停下,一把捞住了他的胳膊。
“哥啊,怎么歪在地上,莫非是吃醉了?”
疤郎身子沉重,他也不想动。
“少在这里假惺惺。”
梁桥吃了个没趣,索性罢手,站住了,向零余子施礼。
“见过堂主。”
零余子顾自喝酒,理都没理他。
上次见你你不是舌灿莲花的吗?今天怎么哑巴了?梁桥一阵恶趣味上头,扼腕叹息:
“不知我兄弟犯了什么错?还请堂主海涵,兄弟是粗人,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梁桥在此替他赔罪了。”
“哈!”庄豹没忍住笑出来,赶紧转头,装作不是他。
零余子的脸色平平静静的,转过头来笑盈盈。
“梁公子这是哪里的话?我的人自有我来担待,很不用你操心的,来坐下吧,大人等你等的可是很心焦了,他是公子脾气,你有时间还是多伺候伺候他,我们没紧要的。”
白衣剑客霍然起身。
“各位见谅,在下不胜酒力,失陪。”
说罢,抬脚就走。
梁桥心里好生佩服啊,这才叫高人,谁的面子也不给。只是,庄豹有如此得力的人才,怎么早不叫他出来帮手?他早来,自己也不必吃那么多亏了。
他慢慢走过去,刚坐下,庄豹便叫他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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