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桥养了几日,有了点精神,亲自写下一封信,叫春娘偷偷命人送去零余子的堂口。
给米象。
春娘一脸不高兴,不过还是照办了。
侍卫傍晚回来,送来了回信。
当着春娘的面,梁桥打开信来,不过到底心里还是有些打鼓,快速看过一遍,这才放心地笑了,把信转给她。
信很简短,是道歉和感谢,末尾只有四个字:使命必达。
“这是什么意思?”
梁桥笑而不语。
“取纸笔来,我再写一封信,你帮我送给酩酊山庄的烈庄主。”
四天后,烈庄主上门来,先是拜会了庄豹。庄豹没在,他便省了客套,直奔梁桥的屋子而来。
春娘听到是烈庄主来,吓得慌忙拿帕子往梁桥头上遮。
“不用遮掩,我就是要他看我的惨相。”梁桥故意挠挠脸,就是没有血痕,也要挠得干皮翻起来。
饶是春娘天天见他,这幅样子,也着实有些让她胃里翻腾。
烈庄主倒是稳得住,不过看眼神,也是很惊讶了。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惭愧啊。”梁桥虚弱地歪在床头,一说话咳两声,想行个礼,抬起手来,两只手在半空中直抖。
“不必如此。”烈庄主按住了他的手:“可是有贼人加害?”
梁桥挤出痛苦的笑:“小侄无用,不知还能活几日,因此着急请世伯过来,实在是小侄有心愿未了。”
魔教的事,混江湖的,多少都有些耳闻。
尤其烈庄主和方政是多年的交情,不用梁桥开口,他自然明白。
这钱确实是方政存在酩酊山庄的,已经存了两年了,两年生息,如今要烈庄主拿出来,可不止十万贯了。
他不是不舍得掏钱,只是,当年方政存这笔钱的时候,是以个人的名义。
“想要这笔钱,谁来也不管用,让方政亲自来提。”
梁桥差点呕出一口血。
真是开了眼了,这烈庄主五十几岁的人了,连江湖规矩都不懂?明摆着欺负我吧?岳父是魔教的人,他的钱哪里来的?还不是魔教的钱。说到事情最开始,岳父帮烈庄主与兄弟打擂台筹的那些钱根本就是公款,不然堂口的账本上怎么会有记录?
拿着魔教的钱来生钱,生出来的钱就是他自己的了?
这事放在平时,也许没人管,可现如今是什么情形?
“就因着我岳父欠下亏空,他唯一的儿子活生生被人摔死了,您知道吗?我刚刚得到消息,岳母不堪折辱,已经病亡了。如今小侄说一句得罪的话,哪怕是偷是抢,也得把这笔钱补上,否则教主是断断不肯善罢甘休的!”
烈庄主不为所动。
“孩子,你好痴啊。方老弟若死了,你们教主关着他闺女做什么?必然要放她自由。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凤儿这辈子也衣食无忧了。可怜天下父母心,想必方老弟也是愿意的。”
说得好轻巧啊。
教主既然饶了岳父一命,必然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岳父如果死了,亏空又没追回来,等于是教主吃了个哑巴亏,焉能放过凤儿?
再者说,有凤儿在手,教主更会逼着自己把亏空追回,所谓自由,根本是痴人说梦!
梁桥急上心头,又咳了两下,外面侍卫赶紧进来帮他端茶倒水。
借此空隙他观察烈庄主神色,倒也是有一丝关心,只是这所谓一丝真的就只是一闪而过。他的态度依然坚决,料想事情不像自己了解的那么简单。
“若是我能够求来恩赦,放岳父暂时出山,由他老人家亲自与您面谈,此事能成吗?”
“嗯……”烈庄主端起茶碗沉吟了一阵:“等他出来再说吧。”
梁桥心里一沉。
他给侍卫使个眼色,让人先出去。
待房门重新关闭,梁桥努力往床边挪了挪,压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