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错过她变换的脸色,看来她记得很清楚。吞下喉头的暗喜,他愁着脸满是不解:“大人,为什么要沉默?”
“你当我没说这句话。”
“哦,那就扯平了吗?”
他摸上自己的腰侧:“我的这里,也会青吧。”
玉流看着那里,解释:“我刚才没有掐得那么狠,还有,这也是你是自找的。”
别人的解释是为了求和,玉流的解释是直抒胸臆,不好听,但直接。
“啊,好吧。”敏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当玉流以为他要走了的时候,他却放下了水壶。
“嗯?”玉流对他的举动感到疑惑,撑着浴桶的边缘,露出锁骨,“还不走?”
静悄悄的,只剩下流水拍打桶壁的声音。
一声声,是良辰月下,随着粼粼潮汐偷偷踏上白沙的深海鲛人。
鲛人虽貌美却迟钝,看不懂人心。
玉流不是鲛人,为什么看不懂他要什么呢?
不对,她不是迟钝,她只是不想把心思耗费在这些地方,所以总是无意识地抛出嫩枝,勾住他,却只勾一下,在有更深的牵扯前就收回。
让她再往前走一步都很难。
敏郎深呼一口气。
“因为,要道歉。”
“我……我是故意的。”
前言不搭后语,玉流却是一下就听懂了。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把故意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理直气壮到她都不好意思再指责他。
“为什么要那么说?”
她看着他扭过头,眼睛躲躲闪闪,说话别别扭扭:“就、就想说了。”
是在撒谎吗?
玉流蹙起眉:“为什么想说,你很在意他们知不知情?”
敏郎咬着唇,他想点头来着,思虑以后扯出一个不算太好看的笑容,几步之遥的距离,他却用了很多年。
他走过来,上浮的雾气在他眼前织补出淡白的密网。
玉流不由得后退:“你走过来做什么?”
水波圈圈叠叠,他伸手点入,涟漪浅浅。
他说:“我能看见我自己的影子。”
玉流的后背撞到了桶壁,轻微的晃动,她无路可退:“废话。”
“大人。”他双手撑在木桶上,抓得很紧,手背的青筋清晰可见。
他定定地看着她,那双盛满水泽的桃花眼,似柔云漫坠于海:“我觉得,心中不静的不该是我。”
“大人怕我反悔,可是……”
玉流错愕,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声音很稳,唯二的瑕疵是尾音太轻和这张近在咫尺的俊俏脸蛋。
微微抖动的眉心,轻轻颤动的瞳仁,紧紧抿住的嘴唇,他看起来很紧张。
酝酿了好久,他说出了后半句:“可是,一直有悔意的,真的是我吗?”
不是他,难道还会是——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