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一直在查的人,就是他吧。”
许亦洲没否认,他查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是单枪匹马,没告诉任何人。
曲萧落第一次听见杨必忠的名字,估计还是昨天他跟曲萧落交代去向的时候。
“他是我父亲最好的朋友,小时候他们没空带我,都是杨叔陪在我身边的。”
曲萧落一愣。许亦洲话里的年岁太过久远,那个时候,他和许亦洲还不认识,并不了解其中更深层次的关系。
但他能够确定的是,杨必忠对于许亦洲或是许良奕,都是很重要的存在。
“所以你知道他在哪以后,就立刻去找他问许叔叔的事。”
“嗯。”许亦洲看着窗外的天,一如海边日落前的天,思绪渐渐飘远,他的语气也变得缥缈若离,“但是我发现我被骗了。”
曲萧落皱眉道:“什么意思?”
他没了松弛的样子,拦住许亦洲舀馄饨的动作,“什么叫你被骗了。”
许亦洲笑了一声,“很多。”
他无视曲萧落的阻挡,神情自若,“比如,我和杨叔会在事故里幸存,是被父亲所救。再比如,许良甫的棋局从二十多年前就开始筹划了,我还真的以为他只是个无脑爱财的废物。”
他轻轻捏了捏自己脸颊边的软肉,声音很轻,“你说我是不是特别蠢,怎么那么轻易就被骗了。”
曲萧落在床边坐下,安慰着,“不要因为许良甫自暴自弃,他是个人渣,没有人比你更聪明、更优秀了。”
许亦洲呆呆地望着虚空处,瞳孔黯淡无光。
“可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名利,钱财,我都不想要。”
眼眶里的泪水再也蓄不住,缓缓掉落,一颗接着一颗落在手背上。
他哭得没有声音,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所有委屈和悲伤凝结成一双手,狠狠蹂躏他的泪腺。
曲萧落从没见过他哭,乱了阵脚。
随手扯了几张纸,塞进许亦洲手里,拍他背也不是,帮忙擦也不是。
只能嘴笨安慰几句,“叔叔救了你,救了自己兄弟,也会很高兴的。”
“哎,别哭了,你一哭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手忙脚乱着,没听见有人推开了门。许亦洲也没心思关注外界,整个人沉默无声。
程修询提着几盒果切进门,在门口站了几秒,迈步来到另一边,放下手里的东西。
许亦洲手里有纸却没擦,没有表情没有动作,像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程修询抽出一张纸,轻轻捻着,拭去许亦洲脸上的泪水。
许亦洲被脸上的触感拉回神,对上男人幽深的瞳孔。
男人收起纸巾,在另一侧坐下,手掌覆盖他的半边脸,微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给他。
下一秒,程修询的大拇指轻柔地抹过泪水流过的地方,消除它们存在的痕迹。
另一只手则在自己背后轻轻拍打,把他当小孩一样在哄。
许亦洲怔愣在原地,全身的骨骼仿佛被石化,从脊背蔓延出一种难言的麻。
他听见程修询放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等伤养好了,陪你把债都讨回来。”
明明说的是讨债的话,声音却如河堤拂岸的杨柳。
他怔怔盯着程修询半晌没说话,还没做什么,倒是后者先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