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是知道黑羽卫的。
但他是第一次见到活着的黑羽卫将帅。
黑羽卫,那是大秦的传奇。
是大秦这近百年来唯一一次差点翻身的奇迹。
只可惜最终还是败在了谗臣的口诛笔伐和党争上。
黑羽卫主将蒙开在陨落之前,为大秦开拓了北疆,并第一次攻占了漠北草原。
但以周震为首的一群臣子诬陷蒙开贪墨军饷,有不臣之心,令朝廷将这个大将从前线召了回来。
而大秦好不容易挣来的漠北草原,也被周震等人拱手又还给了北戎。
这桩事,是大秦无数仁人志士心中永远的痛。
秦枫回过神来,不禁感慨道:“我没想到你竟然是黑羽卫的中郎将,你在这儿屈才了。”
李由苦笑一声,“殿下,卑职起码还有一口吃的,可无数的黑羽卫将士从战场上退下来之后,都不敢提及黑羽卫这三个字。他们隐姓埋名,谨小慎微的活着,生怕朝廷有朝一日会想起他们来。”
直到这一刻,秦枫终于明白了扶风道长那句话里的暗示。
有些士兵确实不需要训练,就能上阵杀敌。
只要给他们披甲,他们就是真正的精锐。
可这些人他能用吗?
朝廷有负于他们,他还怎么厚着脸皮让这些人再继续为朝廷抛洒热血?
“既然你是黑羽卫的将帅,那我方才的话,就要换个说法了。可愿再继续为国征伐?我不会强迫你,听你自己的心意,我也理解你的心情。”秦枫有些惆怅。
原来他那个皇帝爹定了三个月之期的原因,是在这里。
李由的心中似乎早就有了答案,他抱拳说道:“末将愿为殿下征伐!”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我比大秦更加的岌岌可危。”秦枫笑道。
李由能如此表态,他还是挺开心的。
但实话实说,他和这个大秦一样,都是一艘破船。
“不过,你已经和我差不多是绑在一起了,我完了,你也跑不掉,那就这样吧。”秦枫洒脱笑道,“说说这组军之事,中藏府拨银三千两,其他的甲胄、兵器、马匹都得我们自己和六部想办法。”
“但,这件事最麻烦之处是,陛下明令从不良人中选卒,且限期三个月平定京畿匪患。”
李由有点儿被吓到了,“殿下,三个月的时间太短了!”
“一支新的军队从征募到训练成军,至少需要半年。如果想让他们有一定的战斗力,还需要几场实战,最少也要半年。”
秦枫无奈的挠了挠眉头,“我也是这么说的,可陛下不依,就三个月。”
“你抓紧想想办法吧,这事听的我头都快秃了。”
这个皮球就这么安逸自在的滚到了李由的脚下。
李由无奈的笑了笑,一时间也是满脸的惆怅无措。
“殿下。”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惊喜说道,“除非用老卒!”
“你说的这个,我也想过了,可行不通。”正喝着茶的秦枫随意的摆了摆手,“大秦和长安都不缺老卒,可这些老卒早已有了兵籍,我们没办法去跟折冲府抢人。 ”
李由目光灼灼的看着秦枫,一字一顿的说道:“殿下,黑羽卫的老卒!”
“这个,我也想过了。你看我脸很大?还是我不要脸?我哪有脸让他们再继续为大秦牺牲?”秦枫摇头道。
“卑职只有一事,敢问殿下……那个有军饷吗?”李由还不好意思了。
“有,两倍与京畿八卫!”秦枫沉声道,“中藏府、户部和本王一起掏钱。”
“如此,卑职请殿下重用黑羽卫老卒。”李由重重抱拳,俯身说道。
“卑职这些年一直在关注黑羽卫退下来的那些士兵,他们的日子过的很苦。”
“卑职说句大不敬的话,朝廷早已是文官的天下。在他们的口中,黑的能变成白的,白的也能描成黑的。黑羽卫为我大秦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可在那些奸佞的口中,黑羽卫成了乱党,成了祸国之军。”
“那些将士们回到故乡,几乎都因为黑羽卫士卒而受到排挤,备受欺凌。”
“无数人在家乡日子过不下去,只要扶老携幼的流浪他乡,混口饭吃。”
“战场上无畏的勇士,硬生生被他们逼成了过街老鼠,好多人都……饿死了。”
说着说着,李由这个八尺大汉忽然情不自禁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