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夷玉不觉得太子敢皇帝刚放人回来对太子妃动手,但出乎意料的事太多了,如今也不敢打包票,只能希望林元瑾万事小心。
“你在担心我?”林元瑾一顿,微微倾身,如试探般调侃道,“明明在悬崖下的时候,你不是觉得没有你,我也能好好活下去吗?”
崔夷玉眸光一滞,放在身侧的手指不受控地曲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崔夷玉比他想像中还要信赖林元瑾。
可他依然本能地抗拒回忆悬崖下的事,不是因为他狼狈几乎致死,而是不愿回忆起她生机全无的惨白身影。
若是能有选择,他也不放心林元瑾一个人孑然一身走向未知的前路。
突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只光洁的手。
虽然还有许多细碎的伤痕,但在这段时日接连不断的药敷之下,已经浅淡了许多。
“那就把之前你借给我的匕首给我吧。”林元瑾笑着说,仿佛只是在安崔夷玉的心,“若遇不测,我就拿来防身。”
崔夷玉没有怀疑,二话不说就从腰间的里侧抽出来,将匕尖对准自己递给了她。
在他的认知里,若遇险境,一把武器无疑比千言万语都要来得有效。
“谢谢。”林元瑾接过匕首,轻轻地说,面上带着纯然而干净的感激笑容,指尖慢慢抚过匕身。
匕首的柄上还残留有崔夷玉身上的温度。
在悬崖下被狼扑倒之时,林元瑾虽然受了很重的伤,但在刀尖划开野狼身体,她蓦然回想起了当初崔夷玉握着她的手教她报仇时的触感。
她也曾亲手杀过她的仇人。
温热的鲜血迸溅而出,皮肉被剖开的触感其实很像。
可林元瑾的心脏仍然在平稳地跳动,手指如考场里写字一样娴熟,当被谋害至直面死亡的次数逐渐增多,被扼住咽喉的痛楚一次高过一次,她也不再如当初那般会僵在当场什么都做不到。
对。
林元瑾不会再不自量力地去逼迫她喜欢的人了。
但她自己却并没有那么重要。
林元瑾敛着眼眸,将匕首放到宽敞的袖口中,用皮革带绑在小臂下,华美的长袖一落,谁也看不出来。
她依然是外人眼中深爱着太子、纯善到毫无威胁的太子妃。
窗外的人群缓缓走过,叫卖声渐渐变远。
街道变得寂静的同时,太子府也慢慢靠近。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
车帘被缓缓拉起,崔夷玉先一步起身走出,抬手去引车内的林元瑾,看着温煦的阳光倾洒在她的身上,宛如一层朦胧的云纱。
林元瑾搭着他的手臂走出来,目光却没有看着一旁熟悉而威严的大门,反倒看向远处璀璨的日光。
千年之期对人而言无比漫长,但对于太阳而言却无比微不足道。
崔夷玉望着林元瑾,心中的不安却愈发浓烈,好似要激起他反射性的抵抗,快速地问了句:“怎么了?”
他唤回了林元瑾的注意力。
“不,没什么。”林元瑾转过头,随意又无辜地说,轻盈地从马车上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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