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瞧她,见她不置可否,脸上却浮起可疑的红晕,便知道是默认了,忙不迭退下去办事。
深巷内,车轮轱辘轱辘地向前滚动着,石板小路崎岖不平,颠得马车中的少女扒拉着窗子将自己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方宁屏着气息,轻轻落在车顶,默默地在暗中观察着。车中只有罗娘子和车夫两人,车夫裹着头巾,人也生得清秀,一路上不多言语,她打量了许久才看出她是罗娘子的侍女扮的。
不过,谁也没有察觉到车顶上多出了一个人。
少焉,马车在一处破落的小院门口停下。未免暴露,方宁赶在二人下车前,纵身跃入隔壁的院子里隐匿身形。
她见侍女扶着罗娘子下车,而后回到了车上端正坐着,只留罗娘子一人推门进了院子。
叩门三声,屋子里的人闻声迎了出来。
男人朱袍白袖,纸扇风流,端得一身翩翩风度,半点儿也看不出是已年过四旬的人。
可方宁瞧见他时却蓦地攥紧了手,几乎要把墙壁给砸碎了。
是秦松!
罗娘子一见到来人就喜上眉梢,心里的恐惧与惊乱散了大半。一下子扑入秦松怀里,趴在他怀里泣不成声起来。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秦松见她一过来就是这幅模样,不得不宽声安慰她。
“还不是因为你!”罗娘子在他怀里轻轻捶打他,抽抽搭搭地说,“还不是因为你要我在父亲房里放那什么藤信草,才让我昨夜见了鬼,梦见我爹来找我索命!害得我夜里都不安生!”
“这叫什么事,不过是一个梦罢了,”秦松从怀里拿了帕子出来替她拭泪,“咱们进了房里说。”
“进什么房里?我昨日还替你处理了那些藤信草,却不想半路查案的两位大人刚好进了府里,幸好没有被人察觉!”罗娘子不满地嘟囔着,但是底气显得有些不足,声音弱了很多。
秦松一心顾着哄好她,只当她是个小孩子,也没发觉她的异样:
“那小娘子倒是想让我怎么办?我前些日子可已经去陪过你了,这回你府里查得严实。你能出来没被怀疑已是万幸,可我确实也进不去啊。诸多不便。”
“不如这样?”秦松说着,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他将一直随身带着的红帕子从怀里拿出来,摊在手上递与罗娘子看,“这是我幼时姨母给我绣的帕子,是我日夜都随身携带的物件。你瞧,上面还有我的小字,你今儿拿着带在身边,就权当是个护身符,行不行?”
罗娘子冷哼了两声,罢了,还是接过他手中的帕子,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直到看到边角上绣着的“容声”二字,才懒懒地说道:“容声?倒是个好名字。”
她还想再说什么,可此时门外倏然传来了敲门声。
“老爷,酒楼那里有事寻您!”
秦松闻言神情顿时肃穆起来,对门外回了一句,才转头与罗娘子说:“那这帕子你就好好拿着,我这里还有些事要处理。这些日子就让它陪着你,如何?”
罗娘子悻悻地应了一声,还是将帕子好好地放进了怀里,被秦松护着送上了马车。
藏在墙头的方宁冷眼看着这一幕,见他们分别,她也不做久留,闪身离去。
送走罗娘子的秦松若有所觉地骤然回首,惟见几片破败的枯叶落在庭院的地上。
飞鸟振翅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