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柳唤了一声。
他仿佛有点茫然:“嗯?”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他这一个单音有点低哑,天色昏暗许多,细柳见道旁有一块石头,她立即将他扶着坐下来,俯身问他:“你怎么了?”
细柳方才松开他的手腕,却忽然被他反握住手,他掌心的温度灼人,细柳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他却指骨用力,攥得更狠。
这样近的距离,她发觉他的呼吸声有点重,忽然间,陆雨梧抬起脸来,原本苍白的脸色竟呈出一种不太正常的薄红,连带着他的唇也变得红润。
陆雨梧的呼吸渐渐更加急促,那双眼睛黑沉沉的,但细柳发现,那似乎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此刻的不正常,而是一种愤怒。
他在愤怒。
“陆雨……”
细柳俯身才张口,猛然间,他攥着她的手用力一拽,她骤然撞入他怀中,隐约幽冷的香味袭来,他一只手按住她后颈的刹那,毫无预兆,他的唇贴来。
细柳脑中轰然。
簌簌风动,竹叶飘落,他贴着她后颈的掌心太热了,攥着她的那只手也是,唇上重碾,他滚烫的呼吸迎面,细柳感觉到他的手指贴着她手背皮肤好似难耐地摩挲。
细柳猛然回神,她几乎是本能地收紧唇齿咬了他一口。
唇上的痛意唤回陆雨梧片刻神清,他呼吸一滞,满目惊愕,一下推开她,如同不小心沾惹凡俗,沉沦欲望,却又很快狠狠剥除它们的道者,他下颌紧绷,竭力隐忍,红润的唇上一点血珠冒出,他抬眸望了细柳一眼,一张面容更红,声音更哑:“对不起,改日……再向你赔罪。”
他几乎是踉跄起身,背影惊慌失措。
天刚擦黑,细柳与来福两个回到府中,舒敖一见她,就上前来叽叽喳喳问她今天身体好不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细柳根本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直直地往房里去。
“你不吃药,我就放蛇。”
雪花双手抱臂说道。
惊蛰趴在床上一听这话,他瞪了雪花一眼:“你敢!我……”
话还没说完,他看见细柳走了进来。
细柳对上他的目光,脚下一顿,迷茫了一瞬,惊蛰有点不明所以,喊她:“细柳,你回来啦。”
“嗯。”
细柳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惊蛰有点摸不着头脑:“她这是怎么了?”
来福站在门边,看细柳推开她的房门进去,这才回过头来,小声说:“可能就是单纯地走错屋了,大人回来这一路都好像有点……嗯,恍惚,我说啥她都听不着。”
雪花和舒敖原本是不信的,直到细柳夜里沐浴忘了洗头发,雪花提醒了一声,她才“哦”了一声,又钻回浴房里去洗头发。
出来又没冲干净皂角水。
如此便又回去冲洗了一遍。
这样折腾一番都半夜了,细柳才躺上床,外面月明星稀,风声阵阵,她睁着眼许久,回想着听涛轩抱厦里的那杯酒。
姜寰的目的是花若丹。
若她没有碰掉那杯酒的话。
那第二杯,则是姜寰对她的捉弄,若……陆雨梧没有替她喝下去的话。
正值早春,外面还没有什么虫声,细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也许是忘了喝虫茶,她又开始做梦。
梦中模糊,隐约可辨是个好时节。
一道圆月般的窗外,是蓊郁的花木,园中有蝶翩翩,一派春花正盛,她有一副很小很小的躯体,被一个面容不清的男人抱在怀中,他指着面前那张书案上,说:“你爹这辈子没几个爱好,这个园子算是我这辈子最得意的成就了,很快,今年秋天它就要建成了,到时候,爹带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