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手藏在袖子里,狠狠地握了握,抬头一看,一位年轻靓丽的女子印入我的眼帘。
她有一双好眼睛,眼里仿佛藏着波涛烟雨,朦朦胧胧的令人看不见真切,又仿佛是隔着层雾,努力让人想要拂开那层雾气,看清内里的景象……
“放肆!”太后忽然一声呵斥,怒道:“果然是从小没被养在公孙府身边,连规矩都不懂!这规矩是谁教你的,谁允许你能注视后宫妃嫔这么久,是谁给你这个胆子!”
太后一怒,自带深宫积蕴的威严,仿佛是裹着泰山之势向我砸来!
我颤巍巍地抖了抖身子,赶紧垂下了目光,道:“太后娘娘息怒,是这位娘娘生的太美了,萱儿一时之间不由看呆了……”
我想要用讨好换得陌生女人为我说话,她看着对我没有太后那般恶意。
果不其然,那位年轻女子又是轻声一笑,“太后,萱儿第一次入宫,也是太紧张了,宫规繁复,但却是死的,我们无需拘泥,还是——”
“德妃!”太后出声打断道,“孩子不懂事,就得改,就得教,而不是宠溺!”
我心重重一跳,仿佛都要蹦出了胸口,这个女人是德妃?三皇子夏侯尊的生母德妃?!
太后呵斥声如狂风骤雨,扯回了我的思绪:“她做错事情就算了,知道自己做错后还悔不认错,而是想借口来推脱,可见没有一丝悔改之心!”
“砰!”又是一阵拍桌子怒响,我听到了茶盏拿起的哐当声,心一阵剧烈跳动,稍稍抬了抬头,一个玉瓷茶盏就向我砸来!
我下意识想要躲,只是还没动作心中就想到了——绝对不能躲!
我一旦躲开,太后可以说我不但没有规矩,没有得到她的允许就擅自乱动……
也可以说我没大没小不接受教训……只要我一旦躲了,她就有无数种借口来惩罚我!
不能躲开,这一个茶盏我只有结结实实的受着,才能将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
我狠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头都不敢动一下,等待命运的审判。
“砰!”茶盏正正地砸中了我的脑袋,一股剧烈疼痛瞬间袭来,还好我闭上了眼睛,只是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茶盏就要砸中我的眼睛了!
这么大的力气,砸中了眼睛,那只眼睛一定会出血废掉的……
太后冷哼了一声,气氛稍缓,我这才敢稍稍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视线就充满了一片血红,吓得我以为是眼睛出事了,我眨了眨眼睛,不,这不是我眼睛的血,是我额头的血……
太后砸过来的力道真是狠啊,怪不得额头那么痛呢,原来是被砸出了一个窟窿。
“滴!”额头上的血流到了眼睛,又顺着脸颊一滴滴落在了地上,绽放出了一朵又一朵鲜红色的小花。
太后目光冷冽的盯着我,眼眸暗的可怕。
忽然,又是一声轻笑响起,是德妃。
我心一松,虽然不知道德妃是友是敌,但每次气氛僵滞的时候都是她破的局,她这次又救了我。
德妃的手朝我摆了摆,略有些心疼说:“来,快来给本妃看看,伤的严不严重。”
我迈着僵硬的脚步一点点地走过去,太后看着我的目光一直不友好,要不是碍于德妃在场,我毫不犹豫的相信她会直接赐死我!
一双温柔的手抚过我的脸颊,将我流出的血擦干净,又拿着帕子按在了我额头上的伤口给我止血。
我木木的任由德妃摆弄,整个人都被吓得有些呆滞了。
德妃看向太后,嗔道:“太后娘娘,您下手太过重了,萱儿还只是个小孩子,性情顽劣,莫要太计较。”
太后扯了扯嘴角,薄凉地说:“谁叫这孩子这么蠢笨,看见茶盏飞过去,不会躲吗?”
德妃捂嘴笑道:“我看着倒不是蠢,而是个老实的。”
我低垂着头仍一句话也不说,当然不能躲,躲了,太后就有借口来发作我。
就像现在这样,我没躲,受了一点皮肉之伤,太后见此,也只能在一旁说些酸话罢了。
至于德妃……夏侯冽跟我说过,三皇子的生母就是德妃,而皇上最近正要立储,每位皇子都在互相较量着,德妃未必是位善人。
她为什么要开口帮我说话,为什么阻止太后对我施行更加严重的惩罚,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心里的思绪一团乱麻,我内心一紧,只是一小会儿,就体会到皇宫可怕!
任你在外如何骄傲张扬,在皇宫内,只需要一句话说的不对,就能被人用借口处死!
在这里,你必须得不断向上的爬,只有爬上去,才不让性命任由人拿捏……
“萱儿,你跟我说说,冽儿最近身体怎么样了?”耳边传来德妃温柔如水的声音,我心悄悄提了上来,小声道:“五皇子最近身体还好。”
“哼!”耳边传来太后的冷哼,“他的身体还好?不是上个月才染上了痘疮吗?!”
德妃对夏侯冽的事情似乎很感兴趣,也跟着问道:“是啊,我听各位太医回来说,说是冽儿高热不退,大凶!”
我在心里想好了说辞,一字一句斟酌道:“五皇子身体底子好,熬过了痘疮,进补了一段日子后就修养的差不多了。”
太后嗤笑了一声,“一个毒人,还会患上痘疮,这孩子真是调皮,尽说些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