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转头看了眼任之信,发现他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状况。只好怯声声地说:“校长,我不会喝酒。”
“少喝点少喝点啊”说着一招手,就叫服务员把苏紫面前的酒杯倒满了酒。
许你一个成全(8)
“张校长,你这就不对了。怎么能叫自己的学生喝酒呢?”任之信把苏紫面前的酒杯拿过来,“来,我们喝,我们喝。小女孩子不懂这些,别叫她喝酒了。”说完就把酒干了。
苏紫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觉得好笑,“唉,男人……”
开了一个头,后面的人见着任之信挡酒,一个个变着法子换着说辞地要叫苏紫喝,任之信二话不说统统代劳,眼看着就快不行了。
苏紫看着他,有点担心:“你还好吧?”任之信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
“我吃好了,要不我先回去了。”苏紫说。
“等一下,我们一起走。”任之信低声说了一句。
寒暄了几句,任之信带苏紫走出了包厢。
上了车,任之信才显出点疲态,闭着眼睛养神。
苏紫看了一下,原本有若干疑问也压在了心里,转头看着窗外。
“刚才吃好了没?”片刻,任之信开口。
“哦,还好。”
“对不起啊。不应该叫你来的。”
“没什么,反正我也没有喝酒。”
“只是难得来一次c大,随便看看你。日程安排的紧,又抽不出其他时间。”
苏紫没搭腔,在心里哦了一声。
“乔世伟去了x县,在那边的人大上班。”
苏紫转过头看了看他,知道这是他的安排。潜台词是你以后可以随时出入任家,不用担心类似的事情发生。
“那任思薇呢?”苏紫想起。
“我们送她去了一家疗养院,那里环境不错。”
原来如此。想来这乔世伟应该很难翻身了,连唯一的筹码都失去了。想到这里,苏紫又无话了。
“如果不介意,能陪我走一走吗?”任之信看着她,轻声询问。
苏紫看着他眼睛里分明乏起了血丝,点了点头。
从宾馆到教学区还有很长一段路,两个人沿着盘山公路走下去,沿路都是一片绿意葱葱,连空气都新鲜了许多。
“我以为你会恨他。”半晌,任之信的声音传来。
恨?如果这样的人也要恨,那岂不是要恨很多人?苏紫在心里想着,觉得好笑,“有什么好恨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倒也怪不得他。”
许你一个成全(9)
“你跟同龄的女孩子不一样。”任之信顿住了脚,目光看着山下,没有继续往下走的意思。
“我宁愿跟她们一样。”苏紫站在旁边,顺着任之信的目光看下去,隐约可见山脚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我们每个人注定的路都是不一样的,那早点认清方向也是好的。”任之信没有看她,这话仿佛是说给苏紫听,更是说给自己听的。
苏紫抬起头,视线刚好擦过他的右脸,原来从侧面看,他竟有一道很深的法令纹,线条坚毅沟壑分明。
两个人在半山腰站了良久,久到苏紫觉得犹如一世,她与他就这么沉默着,他的视线永远落在远方,而她时不时地看了看身旁长久不发一言的他。
有时候沉默并非无话可说,而是无需多言。苏紫站在那里,心思缱绻。她想起张爱的那句名言,有些明了,又有些惶恐。直觉会告诉你在千万人之间,那个人到底是谁,直觉也会告诉你在情绪激荡心思犹如一团乱麻时,内心深处的真相。
当意识犹如流光在脑海里飞逝划过的时候,“断肠崖”三个字突然硬生生地从脑海里迸出来。
她想起杨过,想起小龙女,想到郭襄。谁是她的杨过?而谁又是杨过的小龙女?在此之前,她是瞧不起郭襄的,出身名门,任性骄横,可如今竟有点心有余戚。爱,就已经注定了卑微,不管身份,不管地位,甚至无关世俗。
原来如此。想到这里,苏紫觉得山间的风吹得遍体生凉。
“你出神的时候,表情尤其丰富。”任之信的声音传来,原来他竟也在看她。
苏紫回过神,不置可否的表情。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也是在发呆,不知道你想到了什么,可表情却一览无遗。就好象现在。”
苏紫并不知道原来任之信对她的关注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竟有些莫名的紧张,“其实没想什么。”拙劣的对白,只是为了把话题岔开。
“你知道你紧张的时候会怎么样吗?你会用手指叩着大腿,就好象现在。”
苏紫放开手指,把手放进裤兜。任之信的观察力让她有无所遁形的感觉。
“苏紫,在我面前你不用这样。紧张,害怕或者是其他,没必要。”
苏紫没有开口,等着他的下文。
“我承认一开始我对你有些误解。爸爸对你的关心,包括我见到乔世伟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以为你跟她们一样。可后来,我发现你的不情愿,发现了你的尴尬,虽然你总是故作镇定,可紧张的时候手指就会在腿上不停地叩击。正如你所说,任家的人,跟你平时所认识的人,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既然所处的世界不同,当然有不同的游戏规则。之前,我以为你懂,后来才发现原来我错了。
许你一个成全(10)
正如你所想的那样,你宁愿自己过得平凡,普通,那我会成全你。”
任之信的这番话,苏紫听得七七八八,她不明白为何自己的生活需要别人成全,更不明白所谓的“你跟她们一样”的她们又是些什么样的人。但这些都不重要,她听出了话语里的承诺,带着千顷的力量,莫名的熨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