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瞳眉眼微动。
她长大了,从天真烂漫的小姑娘长成亭亭玉立的窈窕淑女,可惜她的爹娘、兄姊,陆家无一人见到。
他们没能看见她长大的模样。
那些设想过无数遍的、梦里重逢后的拥抱与热泪,欢喜与叮咛就此戛然而止,如多年前小厨房里的那盆炭火,永远熄灭在冬日冷夜里。
不复生机。
可她心里的那把火却腾腾燃起来,愈来愈烈。
窗关上了,深秋的夜很冷。
“我想去遇仙楼。”寂静里,陆瞳突然开口。
正走到门口的银筝一愣,下意识回头,愕然看向陆瞳。
陆瞳伸出手指,轻轻摹过镜中人眉眼。
镜中人目光平淡如静水,于静水中,却有看不见的暗流涌动。
她收回手。
“十月初一,戚玉台生辰那日……”
“我要去遇仙楼。”她道。
第一百零二章遇仙楼偶遇
又过了十几日,立了冬。
盛京靠北,盛满了水的桶放在院里,一夜过去就能结层薄薄的冰。原先的衣裳不能穿了,银筝去对面葛裁缝铺子里挑了几块布,打算为陆瞳与自己新做几件冬衣。
因气候一夜骤冷,陆瞳也着了风寒,连日又下雨,杜长卿看陆瞳病恹恹的模样,大手一挥,决定仁心医馆关门两日,让陆瞳在屋里好好养病。
冬日天黑得早,大雨瓢泼下,西街商贩几乎全部关门,檐下一排灯笼在暴雨下晃得厉害,微弱灯色也被冬雨掩盖了。
仁心医馆门口的李子树只剩一尊萧瑟的影,盘绕着小小医馆,在夜里沉默伫立。
“吱呀——”
黑影有了一丝缝隙,一线昏黄亮光从里透了出来。
有人推开门,走出了仁心医馆大门。
大雨下个不停,冲散了门前说话声。
“走吧。”
……
雨水“哗哗”下起来,落在河水中,粼粼泛起亮光。
连日风雨,落月桥下河水暴涨,河水越涨,桥栏上系着的风灯反倒越发明亮,从朱楼高处望去,像是一片汪洋中的明珠千斛。
遇仙楼总是热闹。
冬雨的寒冷被酒楼拒之门外,艳馆歌楼里,罗琦香风不绝,处处追欢买笑。正堂宾客席前高台,珠灯华美,以描金璎珞长罩,高台正中盛放一树金玉铸造的梅树,梅树花枝料峭,翡翠枝头以红宝石雕刻簇簇红梅,红梅下有一歌伶,碧霞披,戴仙冠,脸欺腻玉,鬓若浓云,正唱一首《春闺梦》——
“去时陌上花如锦,今日楼头柳又青,可怜侬在深闺等,海棠开日我想到如今……”
语娇声颤,字如贯珠,听得座中宾客无不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