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咎只是拿起一根,用指甲磕了磕,又弹了弹,铜筒子立刻响起一阵轻轻的“铮铮”嗡鸣。
拿眼睛看,用指甲摩擦,可以查验铜的光滑度和硬度,他确定了这空心铜筒确实是通体熟铜制成。
弹之铮铮然,则说明了铜体内部浑然一体,没有由于铸造手艺不精而留下的空泡和裂隙。
赵无咎依样检查了另外两根铜筒子的质量,然后便再次向古家父子抱拳拱手道:“多谢了,古大叔,还有阿吉兄弟。”
几日之前来交付委托的时候,他只是带来了从鬼市采买的材料,还有一半的工费。这时货物查验完毕,他十分痛快地将尾款交与了老古,用的是值约两贯钱的银馃子。
此外,他还在老古这里买了五斤的铁砂,直接将今天翟青分给他“循例钱”里的银馃子全都花了个干净。
在他抱着那个装着铜筒子和铁砂的宝贝匣子离开铁匠铺之后,阿吉不由得有些好奇地问向老古:
“阿耶,那个小郎君弄的是个甚咧?”
其实,老古也有这个疑惑。
开模铸铜,还要一体浇铸,最后内外打磨光滑……那三个空心铜筒子不算料钱,但是工费都要四贯钱。
而要算上之前他带来的十几斤的熟铜——那可都是朝廷改元、一开始铸造新币时才会用的好料——不得值个八、九贯钱?
将工本费全都加起来,赵无咎造的那三根空心铜筒子,总共花费至少十二贯钱!
这么说吧。
县衙武库在他这里采购的铁尺,一对不过300文;城外那支备贼军使用的长矛,一斤六两沉的矛头,价200文;军中制式的横刀,便宜点的800文一柄,即便是使用镔铁和包铁覆烧工艺制作的精炼横刀,也不过就是价值三贯钱左右。
这样一对比就知道了,赵无咎定做的那三根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空心铜筒子,价值甚至堪比三把品质最上乘的百炼横刀!
也难怪老古也犯迷糊。
不过,阿耶毕竟是阿耶。听到阿吉的问话,老古的脸色顿时一冷,抬手就“啪”地扇了儿子的后脑勺一下。
他教训道:“你个瓜怂!咱打铁的,卖的是手艺,不是在卖嘴。
只要不违法犯禁,客人叫咱做啥就做啥,你管人家做出来东西干什么?
多动膀子,少动嘴,小心祸从口出!”
见老古有些发怒,阿吉只是讪讪然摸了摸肿起了个鼓包的后脑勺,而不敢犟嘴。毕竟,他阿耶常年打铁,手劲可比寻常人大出许多……打起他来也是真疼啊!
当然,见阿吉接受了教训,老古也就不再发作,更没有继续责打他。毕竟,他是阿耶不假,可这儿子也是亲生的不是?
打铁是个费体力的活计,不可能一日就像普通人家那里吃两顿。赵无咎走后,阿吉他娘就端着刚蒸好的麦饭,外加两碟小咸菜过来,让父子俩就热饱餐了一顿。
等到吃饱喝足,父子俩便又开始忙活起上午弄了一半的活计。
老古把那根放在草木灰里令其自然冷却的铁钩取了出来,然后又将其置于炉火之上,准备复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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